敏之一族,這個名字在天鬥城或許還有些分量,
但在這無法無天的落日鎮,更多的是一種古老而遙遠的傳說。
傳說他們快如鬼魅,也傳說他們弱不禁風。
而負重修煉,那是力量係魂師的專利,是莽夫的象征。
將這兩者聯係在一起,無疑是一種赤裸裸的嘲諷。
酒館裡,不少幸災樂禍的目光投了過來,準備看一場好戲。
白鶴端著水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少年隻是一隻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蒼蠅。
活了快一百年,什麼場麵沒見過,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置氣,平白掉了自己的身價。
他不出聲,不代表白沉香會忍著。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紫衣少年。
沒有憤怒,也沒有畏懼,隻是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用一種純粹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邪門歪道?”
她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小腦袋微微歪了歪,語氣裡充滿了真誠的困惑,
“將鐵塊綁在身上,就是邪門歪道嗎?那吃飯喝水,是不是也是一種邪門歪道?”
“畢竟,它們都會增加身體的重量。”
這番孩童氣的反問,讓那紫衣少年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瞬間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根本沒get到他的點。
“強詞奪理!”
少年臉色一沉,“我們魂師修煉,追求的是與武魂的契合,是魂力的精進!”
“你們敏之一族,本該追求極致的輕盈,卻反其道而行之,學那些笨重的力量係魂師,不是落魄,是什麼?”
“誰告訴你,我在學力量係魂師?”
白沉香再次反問,語氣依舊平靜。
她伸出一根小手指,指了指腳下的地麵,又指了指頭頂的房梁,用一種講述常識的口吻說道:
“我在學山。山很重,所以它能萬古不動。”
“我又在學風,風很輕,所以它能無處不在。”
“不懂得重的根基,如何能領悟輕的真意?”
“你連風為何能吹起沙石,卻吹不動大山都想不明白,又怎麼好意思在這裡談論修煉?”
“噗——”
角落裡,正端著水杯裝深沉的白鶴,一口水沒忍住,直接噴了出來。
他連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肩膀卻在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
這丫頭,損人都不帶臟字的。
這番話,已經不是在反駁了,這簡直就是在教對方做人。
偏偏她還用著一副天真無邪,理所當然的表情,殺傷力更是翻了十倍。
整個酒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小女孩,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娃,是吃什麼長大的?
紫衣少年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出身高貴的紫電家族,從小便是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尤其還是被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妹妹還小的黃毛丫頭,用一套他聽都聽不懂的歪理教訓!
惱羞成怒之下,他再也顧不上什麼風度,眼中凶光一閃。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
他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能說,就讓我看看,你這身‘山’的本事,到底有多重!”
話音未落,一股屬於大魂師的魂力波動,猛地從他身上爆發開來,如同一道無形的浪濤,狠狠地壓向了白沉香!
背後那條紫色電蛇的虛影,發出一聲嘶鳴,紫光大盛!
沒敢下死手,隻是想用魂力威壓,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當眾出醜,讓她被壓得跪倒在地!
那名魂王級的中年人眉頭緊鎖,但終究沒有阻止。
在他看來,少主隻是給對方一個教訓,並無大礙。
麵對那撲麵而來的魂力威壓,白沉香依舊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沒有像少年預想的那樣,臉色發白,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