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錦雲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的城池,心跳如鼓,這是她故鄉千年前的模樣。
船婆在一旁指點道,“這便是閶門,水路咽喉,為的啊就是接通閶闔之氣,可熱鬨了!”
衛錦雲放眼望去,閶門方向船隻排成長龍,在兵士呼嗬下驗行。
還有在這兒就能瞧見的姑蘇象征性地標,報恩寺塔。從前,祖母很喜歡去寺裡參加佛誕節,偶爾她也會陪著祖母過去散步休憩。
她隻恨手裡沒有相機。
一旁喧囂,各種鋪子依附而生,擠擠挨挨。
正在卸貨的漕船旁有家草繩鋪,大門敞開,小夥計正忙著將新到的成捆的草繩賣給急著修補船隻的船家。專為過往行商提供騾馬租賃,草料補給的腳店更是數不勝數。
賣活魚的極多,木盆裡鮮活的魚蝦跳躍翻滾。
“好大的魚啊,比菱姐兒還大。”
衛芙菱盯著被兩個小販扛起,卻還在撲騰的江魚,忍不住感歎。
吳地人多食稻,米鋪前堆著小山般的麻袋,夥計扛著米包進進出出。
再往裡頭行一陣,有許多供應腳夫與船工的小食鋪子,生意火爆的不得了,連桌凳都擺到街邊,大碗裡盛著湯餅,吃著濁酒,喧嘩聲不絕於耳。
趁著梅雨季,擺個小攤賣草鞋、鬥笠、蓑衣的小販見縫插針,吆喝聲此起彼伏。
“伸手。”
衛錦雲在欣賞平江府繁華之際,衛芙蕖攥了攥她的衣袖小聲念叨,“給你。”
幾顆糖蓮子被擺到她的手心。
“甜的。”
衛芙蕖自己吃了一顆,似是被嗆到,輕咳一聲,撇過臉去。
她這是,被認可了?在來了大宋一個多月後,她終於攻略了她的清冷妹妹。
衛錦雲笑著一把將所有糖蓮子塞進嘴裡,滿口咀嚼。
糖蓮子沒有蓮心,裹了一層又一層糖粉。
妹妹給的,就是甜。
齁甜。
前麵排了好長的隊伍,衛錦雲的眼都看花了,終於輪到她們這艘小船靠岸。
坐了那麼多日的船,乘客們早已經坐得屁/股發酸,都從進閶門起,就跟她似的眼巴巴望著。
如今船一停,個個往前擠。
“讓開,不長眼的東西!”
一個身形健壯的腳夫扛著沉重的麻袋橫衝直撞。
“哎呀,我的包袱,彆擠我,彆擠我!”
後頭的人被擠得踉蹌尖叫。
衛錦雲的注意力全然在保護兩個妹妹與穩住祖母身上,被擠得喘都喘不過氣。
她被前後推搡,一個趔趄,踩到了船板上濕滑的青苔,腳一滑,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一群人,偏偏她是那撮青苔的天選之子!
好在她並沒落水,後背反而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精準果斷地將她用力一送,推回船板上。
她下意識回頭,但朦朧的霧氣中隻能捉到一抹挺拔修長,身著勁裝的赤色背影,束著利落的高馬尾。
那人動作毫不停滯,甚至沒有回頭確認她是否安全。他身影矯健,瞬間鎖定不遠處一個企圖趁亂扒竊路人錢袋的猥瑣身影。
“巡檢司拿人,站住!”
清越冰冷的喝聲響起,帶著幾分的寒意,瞬間壓過了周圍的嘈雜。
耀眼的赤色所過之處,混亂的人群竟下意識地分開了一條縫隙。
衛錦雲大概知曉托回她的是什麼了。
大刀就拿在那個身影的手裡。
她後背開始冷不住發涼,一身冷汗。好在這刀沒抽出來,有刀鞘。
否則與斷成兩截相比,她選擇入水。
“我的天菩薩,嚇死我了!”
身旁一個差點被衛錦雲撞到的婦人拍著胸口,臉色發白,“多虧陸大人,不然這小娘子可不摔進去成落湯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