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笑著落座,繼續推杯換盞,話題也從剛才的“律師朋友”轉移到了公司未來的發展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興奮和對未來的憧憬。
沒人注意到,在剛才那片哄笑的喧囂中,於玲借著俯身拿保溫杯的動作,極其自然地、不著痕跡地靠近了旁邊那位依舊滿臉通紅、恨不得把頭埋進餐盤裡的趙先生。
她的紅唇幾乎要貼上他緋紅的耳廓,溫熱的氣息帶著一絲甜香和促狹,如同最輕柔的羽毛拂過:
“趙先生…”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隻有兩人能聽清的氣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下次編‘律師朋友’這種借口前…”
她微微停頓,鼻尖極其細微地、在他靠近頸側的襯衫衣領上,若有若無地嗅了一下,動作快得如同錯覺。然後,才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笑意,繼續低語:
“記得先把西裝送去好好乾洗一下。棲霞山彆墅燒焦電路板那股子…硝煙混合著高級絕緣材料糊掉的味道,還挺衝的。沾在‘普通上班族’身上,有點掉馬甲哦。”
“轟——!”
趙辰的身體在聽到“棲霞山”和“硝煙”這幾個字的瞬間,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猛地一僵!剛剛退下去一點的紅潮瞬間以更加洶湧的態勢席卷而來!連脖子根都紅透了!
他猛地轉過頭,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滾圓,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被當場戳穿的慌亂,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笑得像隻狡黠狐狸的於玲!
於玲卻已經若無其事地坐直了身體,端起保溫杯,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紅糖水,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低語從未發生過。
她甚至還在他驚悚的目光注視下,優雅地用叉子叉起了他餐盤裡最後一隻剝好的蝦仁,送入口中,細細品嘗,然後朝他眨了眨眼,用口型無聲地說:
“蝦剝得不錯,比‘律師朋友’靠譜。”
趙辰:“…………”
他隻覺得一股熱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耳朵裡嗡嗡作響!周圍觥籌交錯的喧囂、同事們的談笑聲仿佛都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他所有的冷靜、所有的偽裝,都在於玲那輕描淡寫的一句低語和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中,徹底土崩瓦解!隻剩下巨大的羞窘和一種被自家老婆完全拿捏的、無處遁形的慌亂!
他猛地低下頭,幾乎把臉埋進麵前的餐盤裡,手忙腳亂地去拿水杯,試圖用冰水澆滅臉上滾燙的溫度。動作間,手腕上的名貴腕表磕在杯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先生,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空調太熱了?”旁邊一位董事關切地問。
“啊?啊!是…是有點熱!這香檳勁兒挺大!”趙辰語無倫次,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結果被冰水嗆得連連咳嗽,好不容易褪下去一點的臉色又漲得通紅,引來周圍一陣善意的哄笑。
於玲看著他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般蕩漾開來,幾乎要溢出眼眶。她強忍著笑意,體貼地拿起餐巾遞給他。
“慢點喝,沒人跟你搶。”她聲音溫柔,帶著點嗔怪,眼神裡的促狹卻藏也藏不住。
趙辰接過餐巾,胡亂擦了擦嘴角,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感覺自己像個在台上表演拙劣魔術、卻被最親近的觀眾當場拆穿所有機關的小醜!
什麼千億首富的城府!什麼暗夜帝王的威嚴!在於玲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麵前,全都化成了泡影!
他隻能認命般地、僵硬地拿起刀叉,對著盤子裡一塊無辜的牛排狠狠戳了下去,仿佛在泄憤。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
完了!掉馬了!雖然隻是掉了一點點邊角料!但這日子沒法過了!這“普通丈夫”的劇本難度係數也太高了!
宴會繼續進行,氣氛熱烈。於玲從容應對著各方敬酒和祝賀,談笑風生,儘顯董事長風範。
而坐在她身邊的趙辰,則徹底化身成了一個安靜的背景板,埋頭苦吃,偶爾被點到名,也隻是含糊地應一聲,目光躲閃,完全不複平日裡的溫和從容。
直到宴會接近尾聲,於玲起身去洗手間補妝。
奢華的女士洗手間裡,燈光柔和。於玲對著巨大的鏡麵,仔細地補著口紅。鏡中的她,眉眼間帶著勝利者的從容,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蜜。
就在這時,鏡子裡映出洗手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趙辰的身影有些局促地出現在門口。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邁步走了進來,順手將門口“正在清潔”的牌子掛上,反鎖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