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玲指尖捏著剛從蜂蜜池裡撈出來的瑞士“催款單”。紙被金黃的糖漿泡得軟塌塌,冰冷數字和假簽名糊成一團,像被琥珀封印的醜陋蟲子。
她抬起臉,淚痕未乾的麵上,那份全然的信任和洞悉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露出底下冰冷的鐵板。換上的是刻意放大的、炸裂的——震驚!憤怒!被欺騙的劇痛!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帶冰碴子的狡黠。
她肩膀抖得像篩糠,呼吸急促得快要背過氣。抓著那黏糊破紙的手,指節繃得死白。
“趙辰——!”聲音陡然拔高,尖得像冰錐,捅破了辦公室裡最後那點溫情泡沫,“這上麵寫的……是不是真的?!!”
趙辰還沉浸在剛才那個蜂蜜點唇的震撼裡,腦子壓根沒轉過這180度的情緒漂移!
他看著於玲臉上那逼真到能拿奧斯卡的、被渣男騙財騙色的絕望,再看看她手裡那坨被蜂蜜“處刑”過的文件,徹底懵了!金絲眼鏡後的瞳孔瘋狂地震,端著食盒的手一哆嗦!
“玲玲?你…你說什麼?”聲音啞得劈叉,帶著慌,身體本能想湊近。
“站那兒彆動!”於玲猛退一大步,把那坨滴著黏糊蜂蜜的破紙,狠狠摔在光溜的紅木桌麵上!“啪嘰!”一聲悶響,金黃蜜汁飛濺,有幾滴精準糊在旁邊那份偽造的“辰星資本破產報表”的赤字上!
“我問你!”於玲聲音帶著泣血的尖利,手指哆嗦著戳向桌上那堆被蜂蜜“玷汙”得更惡心的破爛,“瑞士銀行!三十億!逾期!抵押貸款!還有這些!”
她抄起那份偽造負債報表,紅色虧損數字被蜂蜜一泡,猙獰得像流血,“負債!凍結!資金鏈斷了!趙辰!這就是你裝的‘普通職員’?!”
她像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踉蹌扶住桌沿,臉白得像紙,嘴唇哆嗦,字字泣血:
“怪不得…怪不得簽那破協議!怪不得裝二十四孝好老公!做飯!接送!解決麻煩…全他媽是演的!處心積慮的騙局!”
她猛地抬頭,淚水決堤,不久前還盛滿信任霸氣的眼,此刻隻剩被欺騙的冰渣和心碎:“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負債累累、走投無路的…老!賴!”
“老賴”倆字,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捅進趙辰心窩子!
他渾身巨震!端著食盒的手再也把不住!
哐當——!!!!
精致的骨瓷食盒,連同裡麵那顆被琥珀蜂蜜溫柔包裹、身價不菲的鬆露糖心蛋,從半空自由落體,狠狠砸在光可鑒人的辦公桌上!
嘩啦——!!!
天價鬆露碎屑、晶瑩蛋液、濃稠蜂蜜砸下,和冰冷的油墨、偽造簽名、刺眼赤字…以一種荒誕到極致的慘烈方式,交融!糊成一灘無法分辨、散發著詭異甜腥的…廢紙漿!
辦公室死寂。
隻有那灘還在微微冒熱氣的、金黃色的、黏了吧唧的混合物,無聲控訴著剛才的核爆。
趙辰僵成石雕,瞳孔縮成針尖,死死盯著那灘狼藉。
他精心準備的“蜂蜜陷阱”,他試圖捧出的“甜”,連同那些惡毒的假罪證…在他眼皮底下,被他自己親手…砸成了不可回收垃圾。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命運戲耍的無力感,瞬間把他吞了。他甚至忘了憤怒,忘了辯解,大腦一片雪花。
於玲也被這極具衝擊力的“事故”震得呼吸一滯,連悲憤表情都卡殼了半秒。
她看著那灘糊在文件上的蜂蜜煎蛋混合物,胃裡條件反射地抽抽,但心底深處,一絲報複性的快感“噌”地竄起——看!謊言的下場!被甜蜜和真相攪成一灘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