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挪到落地窗前,窗外是鋼鐵森林。夕陽金輝潑在玻璃上,刺得眼疼。她抬起那隻臟手,指尖冰涼黏膩。
趙辰最後那個踉蹌背影,像卡帶的慢鏡頭,在腦子裡循環。
那眼裡的痛和絕望…是真的?
還是…他也在演?
一絲微弱到幾乎被怒火淹沒的懷疑,像水泡,悄悄浮起。
她猛地甩頭,強行摁死這不該有的軟弱。
開弓沒有回頭箭。
顧芊芊,該收網了!
她走到辦公桌前,無視那灘惡心,抄起內線,聲音冷硬如鐵:
“周正!證據鏈焊死沒?匿名舉報通道,立刻啟動!目標:顧氏控股,顧芊芊。罪名:商業誹謗、偽造金融文件、損害商業信譽!附帶——”
她瞥了眼那團東西,“把這‘物證’清理封存!臟是臟了點,也是鐵證!”
“是!於董!立刻執行!”電話那頭,周正吼得殺氣騰騰。
電話撂下。於玲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衝走手上黏膩,蜂蜜甜香被水流卷走,隻剩皮膚搓紅的刺痛。她看著鏡子裡臉白如紙、眼神卻淬火般銳利的自己。
戰爭打響。
顧芊芊,我這份“晴天霹靂”的戲,夠不夠勁?
接下來,該你接招了!
雲頂山莊1601。
客廳拉著厚重的遮光簾,黑得像地窖。隻有吧台一盞幽微的氛圍燈,散著冷光。
趙辰靠坐冰涼的大理石吧台邊,身上還係著那條沾了乾涸蜜漬的柴犬圍裙。手裡捏著個水晶杯,杯底剩點琥珀色殘液。金絲眼鏡扔在台麵,鏡片反著幽光。
他仰頭灌下最後一口辛辣液體。灼燒感從喉嚨燒到胃,卻暖不了心口那片凍透的冰原。
於玲最後那冰封的眼神,“滾出去補貨”的宣判,辦公室裡那灘象征毀滅的、甜腥的狼藉…像燒紅的烙鐵,反複燙在他腦子裡,疼得窒息。
他演過無數角色,在豺狼虎豹堆裡戴麵具遊刃有餘。唯獨在於玲麵前,那身皮脆得像紙糊。
她一個眼神,一句帶哭腔的質問,就能讓他“普通丈夫”的人設崩成渣。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剛才在辦公室門口那踉蹌背影裡的痛苦絕望,幾分是演給暗處眼睛看的,幾分是真實的、源自骨子裡的恐懼——怕失去她,怕她眼裡永遠結冰。
“破產?負債?老賴?”他低低重複於玲的指控,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帶著自嘲,“顧芊芊…這‘大禮’,我記下了。”
他抓起吧台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林峰幾分鐘前的加密信息跳出來:
「目標:GQQ。反應:癲狂。已向“名媛圈”散播您“破產跑路”、於小姐“識破騙局痛不欲生”消息。同步:其離岸賬戶資金異動,疑似憋大招。反製A級執行中:顧氏東南亞石油命脈(運輸管線)已鎖定,十二級風暴“海神”路徑修正,48小時內直搗黃龍(儲運港)。全球凍結生效。」
趙辰目光掃過,眼底死水無波,隻有一片凍裂的寒冰。
指尖在冰冷屏幕敲擊,回複三字:
「加速。收網。」
發送。手機屏朝下扣死。他再次拎起酒瓶,琥珀液體“咕咚咕咚”注滿空杯,在幽暗光線下泛著危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