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在燈光照射下能看到一絲灰白色的骨茬露在外麵。
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刺鼻的氣息。
路秀薇站在醫院昏黃的燈光下,心裡驀地一緊。
她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那一幕。
路衛東舉著木棍衝向沈翠芬時猙獰的臉。
如果那時候她再堅持一點,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還好這道傷口還不算深。”
陳醫生抬眼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翠芬,搖了搖頭。
隨即轉向旁邊的路秀薇說道:“哎!沈翠芬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啥好了。”
她低下了頭,眼神落在那已經結痂的傷口上。
其實她勸沈翠芬早點離開那個家暴的男人。
可每次提起這事,沈翠芬總會露出那種疲憊的笑容。
“你說哪有不打老婆的男人?哪家過得日子都不容易。”
沈翠芬總這樣回答。
而且她還總是顧慮重重。
“再說我都這把年紀了,離了婚誰還要我?五個孩子該怎麼辦,也得替他們想想。”
當時路秀薇聽了這話,心裡堵得慌,卻又無法反駁。
她們都是生活在小鎮上最普通的女人。
麵對現實的時候,總有無數個理由讓你繼續忍下去。
但此刻看著她額頭上剛縫好的三針,路秀薇突然覺得憤怒。
她忍不住自問,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再堅定一些?
屋裡的燈閃爍了一下。
氣氛顯得格外壓抑。
陳醫生輕輕將酒精棉球按在傷口邊緣,聲音低了下來。
對床上躺著的沈翠芬說道:“縫針的時候我沒找到麻藥,可能會有點疼。”
“你要是頂不住就說一聲,彆硬撐著。要是情況太嚴重,我馬上去找拖拉機,送你去縣醫院。”
“就這樣縫,我頂得住。”
沈翠芬就是要用痛提醒自己。
今天是重生的日子。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緊牙關。
她就是想用自己的血和肉,把這個教訓刻進骨子裡。
如果今後再對那種害人的倀鬼動惻隱之心,就要吃更多苦頭。
陳醫生聽後忍不住瞪大眼睛,眉頭一擰,隨即歎了口氣。
“你說這話,真是把我給氣死了。”
她邊說邊翻著手中的醫用器械,臉上寫滿了無奈。
“這時候還惦記著替那隻狗省點錢呢?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這是活該遭這個罪!”
沈翠芬被她這通脾氣逗笑了。
她一直知道,這位平日說話刻薄的陳醫生,心裡其實軟得很。
就像那天夜裡,她因為誤信了彆人吃了虧,疼得臉色蒼白跑進衛生所時,也是這位陳醫生默默泡了一碗紅糖水。
連藥方都是他親筆抄在紙條上遞給她的。
“你還記得不?剛來那會兒吧,人家隨便說一句難聽話,你耳朵根子都能紅透,像個學生娃一樣。”
她說這話時語氣輕鬆,可眼底卻是感慨。
“誰能想到現在你嘴裡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張口就敢訓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