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文趴在朵朵病床前眯了一會,再睜眼天已經大亮。
她的左手食指被孩子緊緊攥住,仿佛這樣就能有些安全感,看得沈靜文心都軟了。
起身用另一隻手拉開病房的百葉窗,陽光照進來,朵朵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彎腰跟女兒的額頭貼了貼,感受到一片溫涼,沈靜文才終於放心。
可算退燒了。
又等了一會,霍寧川帶了早飯來,夫妻倆無聲的在病房裡吃早餐。
隻是一頓早餐都沒吃完,沈靜秋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姐!孔雀金線不夠了!布魯塞爾的訂單要繡七個名字,咱們準備的金線隻夠繡五個,供應商那邊說最近查環保,染廠停工,最快也要三天才能補貨!”
沈靜秋語氣中滿是驚惶,沈靜文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甚至還有縫紉機突然亂了節奏和繡娘們加急的議論聲。
她閉了閉眼,隻覺得一股子熱氣衝上腦門,讓她思緒都亂了。
三天?
布魯塞爾的老亨特後天就要視頻驗貨,缺金線意味著訂單要延誤。
那之前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可就要崩塌了。
“彆急,這事我想辦法。”沈靜文起身想要出門,腿瘸沉的像灌了鉛,剛走兩步就踉蹌著撞上病床的欄杆,發出‘咚’的悶響。
朵朵被驚醒,小嘴一癟,眼淚又要掉下來:“媽媽......”
沈靜文的心瞬間揪起,連忙回身抱住孩子,臉頰貼著孩子的臉,鼻尖發酸。
一邊是等著救命金線的工廠,一邊是剛退燒離不開人的女兒,自己還不舒服,原來所有‘無所不能’的前提都是要健康。
“你在這守著朵朵,也休息一下,我去供應商那邊跑一趟。”霍寧川將人按回椅子,抓起外套就往病房外走。
“你忘了之前傍食品廠送貨的時候,我認識的那個鄰市染廠的李廠長?他家有備用金線庫存,我現在就開車過去,中午之前肯定能拉回來,放心。”
“可繡娘那邊......”沈靜文還想叮囑,大哥大再次響起,是趙謙。
“小姑,老亨特鄰市提前了驗貨時間,定在今天下午兩點,還要看繡娘的現場操作!”
“姐,鹽工的事我來盯!”沈靜秋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你教過我,驗工重點是看工藝細節和流程,我把咱們的設計稿、金線質檢報告都整理好,再讓老繡娘準備現場演示劈線,肯定沒問題!你就安心在醫院陪朵朵,有情況我隨時跟你彙報!”
沈靜文掛了電話,看著熟睡的女兒和霍寧川離開的背影,內心湧起一陣陣暖流。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的人都已經開始獨當一麵了,這次她居然隻要動動嘴就能解決金線缺貨這麼大的事。
沈靜文第一次感受到,她並不是一個人。
下午兩點,驗貨視頻準時接通。
沈靜文這邊電話也接通了。
視頻畫麵裡,沈靜秋站在繡坊正中央,身後的老繡娘正捏著金線,將一根劈成三十二縷,動作嫻熟。
“和特先生您看,這是我們的張師傅,是我們玉蘭閣蘇繡第138代傳人,她從剛學會說話就開始拿繡針,是真真正正的活字招牌!”
沈靜秋的聲音沉穩有力,還特意將鏡頭對著繡架上的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