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目眥欲裂!他距離霍斬蛟還有幾步!來不及救援!手中的鼎片也來不及擲出!望氣之瞳瘋狂運轉,在那巨大黑鴉身上,他看到了一個極其微小、位於其左翼第三根飛羽根部的、氣息流轉的微弱“節點”!那是它力量彙聚的一個短暫氣口!但太遠了!太微小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所有人都以為霍斬蛟必死無疑的瞬間!
誰也沒想到!
那個被霍斬蛟用巧勁挑在背上、一直氣息微弱、昏迷不醒的赫蘭·銀燈,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因為痛苦,而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本能的悸動!
她緊閉的眼瞼下,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蒼白乾裂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著,發出幾個破碎的、微不可察的音節,帶著濃重的草原腔調,像是在呼喚某個古老的名字。
緊接著“嗡”的一聲!
一道清冷的、皎潔如月華的光芒,毫無征兆地從她脖頸上那枚沾染了血汙、造型古樸的銀飾上爆發出來!
那光芒並不強烈,卻帶著一種神聖、純淨、驅散一切汙穢的凜然氣息!瞬間驅散了籠罩在她和霍斬蛟後背的陰寒死氣!
光芒如同有靈性般,並未擴散,而是化作一道凝練的光束,如同月神投下的箭矢,精準無比地射向那隻巨大黑鴉左翼第三根飛羽的根部——那處沈硯望氣之瞳捕捉到的、極其微弱的“節點”!
撲哧!
一聲輕微的、如同針刺破水囊的聲音響起!
那巨大黑鴉誌在必得的撲擊動作,猛地一僵!左翼根部那不起眼的地方,一小撮羽毛無聲化為飛灰,露出下麵一點灰敗的皮肉!它眼中冰冷的綠芒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源自本能的恐懼!它噴吐的腐蝕黑氣,在接觸到那皎潔月華的瞬間,如同冰雪消融,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消散!
雖然這光束未能對它造成重創,卻精準地打斷了它致命一擊的節奏!那抓向霍斬蛟咽喉的利爪,因為左翼瞬間的失控而偏了方向!
嗤啦!
鋒利的鴉爪狠狠抓在霍斬蛟厚重的肩甲上!火星四濺!留下幾道深深的凹痕,卻未能破開防禦傷及皮肉!
“好機會!”霍斬蛟是什麼人?戰場上的亡命徒!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巨大黑鴉的瞬間遲滯,被他野獸般的直覺完美捕捉!他強忍著頭暈目眩,借著對方一爪抓在肩胛的力道,龐大的身軀非但沒有後退,反而順勢一個狂暴至極的肩撞!
“給老子滾開!”如同蠻牛衝撞!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那巨大的黑鴉被這蘊含著霍斬蛟全身蠻力的一撞,硬生生撞得向後翻滾出去,發出一聲憤怒而痛苦的厲嘯!
生路!再現!
“走!”霍斬蛟看也不看被撞飛的黑鴉頭領,夾緊溫晚舟,托穩背上再次陷入昏迷、銀飾光芒已然黯淡的赫蘭,如同出閘的猛虎,用儘最後的力氣,一頭撞進了那道已經縮小到僅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沈硯拉著蘇清晏緊隨其後,在口子徹底彌合的前一瞬,險之又險地衝了出去!
“不!等等我!”李燼絕望的嚎叫在身後響起。他連滾帶爬,終於衝到了口子邊緣,伸出的左手幾乎要觸碰到那外界的光!
然而,太遲了!
就在他指尖即將探出的瞬間,那道被強行撕裂的口子,在無數黑鴉的填補下,如同拉上的幕布,徹底合攏!濃稠的死運黑氣瞬間將他吞沒!
“啊!沈硯!我做鬼也不……”
李燼怨毒的詛咒被無儘的鴉啼和黑氣徹底吞噬,戛然而止!隻有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血肉被撕扯啃噬的悶響隱約傳來,隨即徹底淹沒在翻湧的黑色死亡之潮中。
呼!
衝出鴉群籠罩範圍的瞬間,一股帶著血腥味和焦糊味的、卻無比“清新”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腑!沈硯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被蘇清晏死死扶住。
他們出來了!
暫時脫離了那絕望的死亡漩渦!
眼前的景象,讓剛剛死裡逃生的幾人,心再次沉了下去。
祭壇之外,並非坦途。他們正身處一片狼藉的戰場邊緣。四周散落著破碎的人俑殘肢、倒斃的戰馬屍體、熄滅的篝火餘燼,還有不少穿著隴西軍服和不明身份黑衣人的屍體。顯然,在祭壇核心激戰的同時,外圍也爆發過慘烈的廝殺。
天空,依舊被一層鉛灰色的、不祥的陰雲籠罩,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遠方,隴西城的方向,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隱隱傳來喊殺聲和哭嚎聲,顯然城中也陷入了大亂。
霍斬蛟將昏迷的溫晚舟小心地放在一麵相對乾淨的斷牆下,又將背上氣息微弱的赫蘭·銀燈輕輕放平。他拄著巨刀,大口喘息著,黑甲上布滿了腐蝕的痕跡和乾涸的血汙,像一頭剛從泥潭裡爬出來的疲憊凶獸。他看了一眼昏迷的二女,又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最後目光落在沈硯和蘇清晏身上,尤其是沈硯還在滲血的傷口和手中緊握的沙漏鼎片。
“主公,蘇姑娘,都沒事吧?”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
蘇清晏臉色蒼白如紙,扶著沈硯,看著他身上猙獰的傷口,眼圈又紅了,急忙撕下衣襟想給他包紮。“沈硯,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