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博良拍在他肩頭的手溫暖乾燥,完全不像記憶中潰爛流膿的塵肺病患者的手掌。
“今晚巡演團在鎮禮堂辦迪斯科舞會。"
牛文海不知何時站在井邊,卡西歐表麵反射的光斑在劉龍羽眼皮上跳動,"你不是想見那個主唱嗎?"
劉龍羽的喉嚨像被矸石堵住。
他忽然想起重生前最後的畫麵:36歲的自己蜷縮在透水礦井的縫隙裡,頭上礦燈最後照見的符號,和牛文海褲腳的汙漬如出一轍。
周大娘端著搪瓷缸走來,茉莉茶香混著她袖口的樟腦味,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劉龍羽注意到她虎口處有道新月形疤痕——這是上輩子不存在的印記。
記憶中的周大娘雖然枯瘦,雙手卻光滑得像被井水打磨過的卵石。
“喝點水,龍羽,我估計你昨晚上還是感冒了,今天你這狀態實在不對勁,要不然我給你老師說一聲,下午咱不去學校了?”
周大娘的笑容漾出細密皺紋,那些皺紋的走向與劉龍羽記憶中的衰老軌跡完全錯位,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將時光的絲線重新編織。
堂屋傳來張曉麗哄小高飛午睡的兒歌,曲調陌生又熟悉。
劉龍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上輩子周大娘臨死前哼唱的旋律。
馬博良仍在興致勃勃地擺弄磁帶,花襯衫後領翻起一角,露出截黑色紋身——是串古文字。
劉龍羽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分明記得馬博良說過最恨九大世家的人,因為其中一個家族的人害死了他父親。
風突然卷著煤灰闖進院子,劉龍羽眯起眼睛。
在睫毛顫動的陰影裡,他看見牛文海彎腰撿起一片彩帶時,後頸浮現出暗紅色胎記,形狀竟與透水事故礦井的平麵圖驚人相似。
“羽哥!"
小高飛光著腳丫跑出來,腕間銀鐲叮當作響。
劉龍羽渾身血液凝固——那鐲子內側刻著的編號,正是上輩子張曉麗賣他時簽訂的契約編號。
此刻,蝴蝶正在每個人身上扇動翅膀,而風暴的漩渦中心,十六歲的重生者站在1992年的陽光下,聽見命運齒輪咬合的哢嗒聲。
劉龍羽的反常,在馬博良眼中,無疑是病了的表現。
馬博良微微眯起眼睛,那目光中滿是關切與疑惑,緊緊地盯著劉龍羽,開口問道:“怎麼了?今天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這安靜的院子裡格外清晰。
“從我倆回來之後你就一直不說話,還是說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怕被我們發現?”
“給你馬哥我說說唄!喂!你小子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馬博良半開玩笑地說著,試圖打破這壓抑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