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晨霧如紗,幾道黑影在林家新宅的院牆外一陣窸窣,隨即便如鬼魅般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卯時剛至,靠山屯的寧靜被一聲尖利刺耳的叫喊劃破。
“哎呀!出大事了!山神爺顯靈了!”
是劉大丫,她正指著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樹,嗓門大得能把樹上的鳥窩震下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粗壯的樹乾上,竟用釘子釘著一塊歪歪扭扭的破木板,上麵用不知什麼東西寫著幾個猩紅大字,在晨光熹微中顯得格外猙獰——“林家動土破龍脈,三月內必遭雷火!”
血字淋漓,仿佛還在往下滴著血珠子,一股不祥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村子。
劉大丫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更是來勁,一拍大腿,聲音又高了八度:“我可不是瞎說!我昨晚做夢,清清楚楚夢見山神爺發怒了!他說林英家蓋房,正好壓在了咱們靠山屯的‘臥虎地’上,斷了咱們全村的氣運啊!”
這話如同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原本準備好賀禮,打算來林家吃上梁酒的村民們,此刻全都變了臉色。
“臥虎地?那可是咱們村的寶地,動不得啊!”
“怪不得最近我總覺得心慌,原來是龍脈被破了……”
“這……這上梁酒還敢喝嗎?萬一雷火劈下來,把咱們也給捎上了怎麼辦?”
議論聲,恐慌聲,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
就連請來主持上梁的老師傅老吳頭,此刻也捏著旱煙杆,滿臉遲疑地走到林家院門口,對早已等候在那裡的林英壓低聲音道:“英子,這事兒……邪乎得很。要不,咱改個日子?避一避風頭?”
原先熱鬨的院子,此刻門可羅雀,隻有林家幾人和幾個膽大的工匠。
林英站在院中,一身乾淨利落的粗布衣裳,身姿挺拔如鬆。
她沒有看滿臉憂色的老吳頭,目光越過眾人,徑直落在那塊寫著血字的木板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套把戲,她前世見得多了。
“招娣,”她頭也不回地喚了一聲。
林招娣立刻從屋裡捧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正是林英親手製作的《山產錄》。
林英接過,手指翻飛,迅速停在其中一頁,指著上麵的記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院落。
“三月初七,晴,趙鐵山來家中借鐵鍬,言說要修豬圈,從地基東南角踩過。初九,陰,趙家媳婦來討止咳糖,稱孩子夜裡咳嗽,在院中站了約半刻鐘。”
她抬起眼,清亮的眸子掃過外麵那些伸長脖子偷聽的村民,聲音陡然提高:“若我家這地基真是什麼‘臥虎地’,金貴得碰都碰不得,那也早被趙家兩口子踩成病貓了!還有什麼龍脈可破?”
人群中,幫工的狗剩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是賊喊捉賊!”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村民們麵麵相覷,臉上的恐懼漸漸被疑慮取代。
趙鐵山是村裡的記分員,平日裡就愛占小便宜,他家離林家新宅最近,確實天天從這邊過。
“去,把那塊板子給我取下來!”林英對狗剩吩咐道。
狗剩應聲而去,三兩下就把木板撬了下來,送到林英麵前。
一股雞血的腥氣撲麵而來。
林英甚至懶得細看,直接將木板遞給匆匆趕來的陳默。
陳默用指甲刮下一點紅色粉末,湊到鼻尖聞了聞,又撚了撚,眉頭緊鎖:“是雞血混了鍋底灰,為了讓顏色更暗沉,看起來像人血。”
他看向林英,神色凝重,“趙鐵山在隊裡管著記分簿,要是這‘觸怒山神’的風聲鬨大了,你家今年的工分怕是要被他壓到最低。”
這是誅心之計。不僅要讓你房子蓋不成,還要斷了你全家的口糧!
林英卻像是沒聽到陳默的警告,非但沒有動怒,反而轉身對狗剩說:“去,把曬穀場清出來,再把我準備好的那三大筐東西搬過去!告訴所有村民,就說我林英有話要說!”
半小時後,村裡的曬穀場上人頭攢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中央那三個巨大的竹筐上。
筐裡裝的不是糧食,而是晶瑩如玉、泛著淡淡寒氣的雪參,是形態飽滿、紫氣繚繞的靈芝,是葉片上仿佛還凝結著清晨露珠的霧露草!
這些藥材,每一株都經過寒潭潭水的淨化,品相好得讓人挪不開眼,仿佛不是凡間之物。
林英站在藥筐前,麵對著全村的父老鄉親,朗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