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靠山屯的集市比往日早醒了半個時辰。
霜花在草棚上結出薄冰,林英嗬出的白氣剛飄到半空,就被擠過來的人群撞散了。
她蹲在驢車前,指尖輕輕撫過木托上的紅布,那紅布是陳默連夜用染坊退下來的邊角料染的,說要襯得參王更顯眼。
“林姐,時辰到了。”小馬哥搓著凍紅的手,把銅鑼敲得山響。
林英起身,深吸一口氣,抬手掀開紅布。
人群霎時靜得能聽見雪粒落在草葉上的輕響。
那株參王就躺在寒潭石上,參體蜷成嬰孩模樣,七條支根像小胳膊小腿般舒展,青玉色的表皮泛著溫潤的光,石麵竟凝出細密的霜花,像給參王織了層薄紗。
“這……這是成了精?”賣山貨的老孫頭踮著腳,唾沫星子噴在旁人後背上。
老刀擠到最前麵,枯瘦的手懸在參王上方半寸,突然抖了抖。
他彎腰從懷裡摸出塊鹿皮,仔仔細細墊在掌心,這才捧起參王。
滿是老繭的拇指緩緩劃過參體斷根處,那裡有圈淡粉的新生紋路,像嬰兒的肚臍。
“百年參靈未散。”老刀閉著眼,喉結動了動,“斷根處有新生紋,真‘轉生’之象!”
他猛地睜眼,眼尾的皺紋裡泛著光,從褡褳裡摸出枚金漆木印,“我老刀走南闖北四十年,頭回見這樣的靈參!”
“啪”的一聲,“靈品·轉生參”的金印重重蓋在木托邊上。
集市“轟”地炸開了。
賣野蘑菇的嬸子把竹籃撞翻在地,幾個獵戶擠得草棚直晃,連平時最沉穩的老獵人張大爺都跺著腳喊:“我就說英子閨女有本事!”
胖掌櫃的圓肚子擠開人群,油光水滑的瓜皮帽歪到後腦勺:“五十元!我醉仙樓收了!”
他喘著粗氣,手指直戳參王,“這參燉雞湯,能賣十元一碗!”
“瘋了吧?”人群裡冒出個尖嗓子,是鄰村的藥材販子王四,“去年我收過五十年野山參,才十元!”
林英倚著驢車,左手悄悄攥緊衣角。
她能看見陳默在人群另一側衝她點頭——那是他們昨晚對好的暗號,該放“引子”了。
“底價三十元,加價不限。”陳默舉著塊小黑板擠進來,粉筆字寫得方方正正。
他推了推眼鏡,聲音不大,卻像釘子似的釘進每個人耳朵裡:
“此參原生母體被雷劈斷,殘根落進寒潭三年。我親眼見林大娘咳血時,喝了半片參湯,當夜燒就退了,七日就能下床給孩子們縫棉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人群裡幾個抱著病娃的婦人,“這參,救的是人命。”
老中醫周伯突然從人堆裡鑽出來,手裡攥著個磨得發亮的藥葫蘆:“八十!我給縣醫院的老院長帶的!他收藏野山參三十年,就缺這種帶靈性的!”
“一百!”
“一百一十!”
競價聲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林英望著陳默黑板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心跳快得像打鼓——這哪是賣參,分明是在給靠山屯的名聲定價。
她想起三天前在空間裡,那株參王抽芽時,寒潭水泛開的漣漪,忽然明白娘說的“善用天地饋贈”是什麼意思了。
當數字跳到一百二十時,全場突然靜了。
幾個藥材販子對視一眼,悄悄往後縮——這價碼已經能買半頭耕牛了。
“我替江南藥行代拍。”老刀的聲音像塊石頭砸進靜潭,“一百五十,不還價。”
“這參是公社戰略物資!她不能賣!”
刺耳的喊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