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橋落成第三日清晨,林英踩著露水巡田。
鬆針上的水珠順著膠鞋縫滲進來,她卻顧不上這些,褲腳彆著的玉墜從昨夜起就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貼著大腿根。
“阿英姐!“放牛娃狗剩舉著柳條從田埂跑過來,“東山頭的九心蓮開得邪乎,昨兒還蔫巴巴的,今兒直往天上竄!“
林英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那片九心蓮正挨著空間邊緣。
打發走狗剩,她繞到後山老槐樹下,確認四周無人,指尖剛觸到樹皮上那道半掌寬的裂縫,玉墜突然“嗡“地震了一下。
空間門開的瞬間,林英被撲麵而來的甜腥氣撞得後退半步。
寒潭邊的九心蓮叢裡,竟垂著個足有半人高的蜂巢,像塊倒懸的鐘乳石。
蜜漿順著蠟瓣滴落,所過之處,原本蔫黃的艾草“唰“地抽出新芽,青藤纏上潭邊的老鬆樹,眨眼爬了丈把高。
她屏住呼吸湊近,蜂巢表麵泛著金銅色光澤,每道蠟紋都像精心雕琢的花紋。
一滴蜜珠正巧墜下,林英抬手接住,舌尖剛舔到,喉間便漫開清冽的甜,像吞了口加了薄荷葉的山泉水。
更奇的是,這股甜順著喉嚨往下竄,她能清晰感覺到堵在肺裡的那團陰寒,自重生後總在陰雨天才犯的舊傷竟散了小半。
“《地養經》......“林英轉身衝進空間裡的竹屋。
那本從原主舊木箱底翻出的破書正攤在案頭,她翻到夾著銀杏葉的那頁,殘圖上歪歪扭扭畫著隻金翅大蜂,旁注“金絡蜂王,蜜可續脈“。
窗外蜂巢突然發出嗡鳴,林英的手指重重叩在“養脈引蜜法“幾個字上。
她想起昨兒去王大娘家,王大娘握著她的手掉眼淚:“阿英,我家柱子又在啃鬆脂餅了,那玩意兒刮嗓子啊......“
“該進鬼臉崖了。“她把書塞進懷裡,玉墜貼著心口,燙得幾乎要燒穿粗布衫。
第二日卯時,曬穀場的銅鑼敲得山響。
林英站在新搭的木台上,身後擺著她連夜從空間裡掏的三壇野蜂蜜。
“今兒叫大夥來,是要進山取活蜂種。“她話音未落,台下就炸了鍋。
“作孽啊!“石老拐拄著獵叉擠到前頭,老樹皮似的臉漲得發紫
“二十年前我家栓子就是去鬼臉崖取蜂,被蜇得渾身腫成發麵饃!那蜂是山神奶娘,動不得!“
他的獵叉“哢“地戳進土裡,震得穀粒亂蹦。
張婆不知從哪冒出來,披散的白發間插著根紅布纏的桃枝,手裡的銅鈴搖得哐哐響:
“昨夜山神托夢!說血蜂要屠村,得封山七日,每戶交三升米敬香……“她眼尾掃過人群裡抱著病娃的李嬸,“不然娃娃要遭災!“
幾個老婦立刻跪了,李嬸抖著手去摸布兜裡的米。
林英冷著臉抄起一壇蜜,“哢“地掀開泥封。
甜香騰地竄起來,驚得曬穀場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山神要是真護著咱們,“她舀起一勺蜜,塗在腳邊枯枝上,“怎麼會讓咱們冬天啃樹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枯枝原本乾得能掰斷,沾了蜜的地方竟泛起青黃,接著“噗“地冒出個嫩芽,轉眼長成兩寸長的綠苗。
“這才是活命的神跡。“林英把蜜壇往石老拐跟前一推,“叔,您嘗嘗?“
石老拐的手懸在半空抖了三抖,終究還是蘸了點蜜送進嘴。
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這味兒......像我家栓子他娘熬的桂花糖。“
張婆的銅鈴“當啷“掉在地上。
林英趁熱打鐵:“我帶陳知青、阿木和五名青壯去,要是七日不回,算我林英對不起大夥。“
鬼臉崖的霧瘴比傳聞中更濃。
林英裹著寒潭浸過的麻布鬥篷,看陳默把最後一圈麻繩係在腰間。
阿木蹲在石頭後,嘴唇微張發出細碎的哨音,鄂倫春人說這是“和蜂說話“。
“東南三十步,有個蜂巢。“阿木突然抬頭,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大的。“
林英摸了摸鬥篷內側,寒潭水浸過的布料還凝著薄霜,這是她連夜試出來的:蜂毒遇冷會凝成白霜,掉在布上簌簌響。
陳默攥著杆老獵槍,槍托上還纏著她塞的艾草,說是驅蜂,其實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分心。
霧瘴突然濃了十倍,黃乎乎的像團化不開的漿糊。
林英含住閉息珠,這是她當特警時練憋氣用的,能把呼吸頻率降到平時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