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為了女兒……忍了一輩子……憋屈到死……】
無數清晰的畫麵、刻骨的情緒、冰冷絕望的文字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她。
這個世界竟是一本書。
而她關依依,就是那個被命運捉弄、被極品家人吸血、被渣男賤女背叛、憋屈一生的冤種女主,末尾的打臉三章還靠閨女。
“啊!”
關依依抱著頭,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尖叫,劇烈的信息衝擊讓她眼前發黑,胃裡翻江倒海。
前世……不,書裡的軌跡,明明是她拚死反抗,和流氓兩敗俱傷,才勉強撐到片警到來。
那個救了她、瞬間解決掉兩個流氓的高個子是誰?!書裡根本沒有這個人。
“依依?關依依!是你嗎?怎麼回事!”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手電筒的光束衝了過來。是片兒警老劉,後麵還跟著一個年輕警察。
老劉是關依依生父的老同事,一直對她多有照顧。
關依依強忍著腦海裡的劇痛和混亂,抬起頭,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和驚魂未定,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書裡那個女主“關依依”絕對不會有的冰冷、銳利、瘋狂。
她指著地上那兩個混混,聲音沙啞卻清晰:“劉叔,他們……他們耍流氓,想欺負我!”
“混賬東西!”
老王氣得胡子都抖了,狠狠瞪了地上兩人一眼:“銬起來!等下讓衛生員給看看,然後給我好好審。”
他仔細打量關依依,除了頭發衣服有點亂,臉上沾了點雪,似乎沒明顯外傷,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依依,真沒事?嚇壞了吧?走,叔送你回家。”
“謝謝王叔,我真沒事。”關依依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
她此刻心亂如麻,不想回家麵對那對逼她嫁人的繼父親媽,但沒辦法,她沒有家!
“就是剛才有人救了我,動作特彆快,打倒了他們就走了,就是……我都沒看清是誰。”
關依依也不是完全沒看清,恩人頭發又長又潦草,個子高,皮膚很白,瘦的脫相,哪怕她輕微臉盲,也能一眼記住這個大眼骷髏。
但這兩個混混傷的太嚴重,她不想拖累恩人。
老劉一愣,和年輕警察對視一眼。看著地上那兩個混混扭曲的手腳,這下手也太狠太利落了。“沒看清?男的女的?長什麼樣?”
“好像特彆高,穿著舊棉襖……動作太快了,路燈又暗。”關依依努力回憶,卻隻描述模糊印象,說的都是真的,但重要信息隱去。
至於混混,一個已經胡言亂語叫鬼,一個哀嚎痛,於是倆警察判斷:可能是名偷偷返程男知青。
這男的有點狠啊,下手這麼重,怕也不是什麼好人,不過這年代,做好事還沒有那麼一定追責,人沒死,他也不去問那人是誰。
老劉皺了下眉:“依依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人跑了就算了,你安全最重要。走,先送你回去,大過年的,你媽該急死了。”
關依依被老劉護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繼父家的方向走。
雪還在下,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卻吹不散她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不知道書的內容是不是真的,但劉叔他們的確出現了,假如書裡的情節是真的,那她悲慘的未來肯定也是真的。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麵有一支生父留下的舊鋼筆。
書裡,這支鋼筆後來被陸文斌“不小心”摔壞了。
如今還在。
一切還來得及。
老劉領著關依依剛走到筒子樓黑洞洞的樓道口,他們住依舊,裡麵就隱約傳來關依依生母林妱娣帶著討好和不安的聲音:“常征,你看依依這丫頭,大過年的跑出去這麼久,真不懂事,待會兒回來你可彆說她,小姑娘家臉皮薄。”
一個中年男人不耐煩的冷哼響起:“臉皮薄?我看她是翅膀硬了。女娃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早點嫁人安分過日子才是正經,老陸家條件多好,人家文斌父母都是廠乾,年紀也才二十,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看她就是欠收拾。”
這話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關依依的耳朵裡。
書裡那些憋屈的記憶、繼父常征刻薄的嘴臉、母親林妱娣懦弱的附和都不斷湧上心頭,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疼。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為了“家和萬事興”、為了母親臉色而步步退讓的“關依依”了!
“劉叔,”關依依猛地停住腳步,聲音不高,在寒冷靜寂的樓道裡卻異常清晰,“您知道我生父關振國同誌犧牲後,留下多少撫恤金嗎?”
老劉一愣。
他作為關振國的老戰友、老同事,對這事門兒清,他配合地大聲道:“知道,一次性撫恤金五百塊,另外每月還有十五塊的烈士遺屬補助,發到你成年工作為止,這筆錢主要用於你的生活和教育。”
關依依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自家那扇薄薄的木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