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授在藥品研發部的走廊裡來回踱步時，白大褂下擺掃過牆角的綠蘿。醫生們的回絕還在耳邊回響。“門診排到了下周”“icu剛收了三個重症”，每個理由都像塊石頭，堵得他胸口發悶。直到看見溫柳帶著重症監護室的護士們出現在門口，他攥著講解稿的手指才悄悄鬆開。
“朱教授，我們來了。”溫柳的聲音帶著點氣喘，身後跟著的護士們還穿著白大褂，顯然是剛從病房趕來。禮儀小姐遞來的胸花彆在關梔胸前時，小姑娘的臉紅得像朵月季。誰都知道，醫生們集體缺席的參觀，突然就成了護理人員的專場。
朱教授的目光掠過每張年輕的臉，突然笑了。他清了清嗓子，指尖在林海清的畫像上輕輕點了點：“這位是咱們醫院的驕傲。”畫像上的護士穿著老式製服，眼神清亮得像剛消過毒的針頭，“她當年為了救一個肝炎患者，親手給患者做口腔護理，後來被感染了。”
走廊裡的腳步聲突然停了。舒果果握著廖鑫的手指緊了緊，聽見朱教授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搶救了七天七夜，還是走了。”陽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畫像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誰沒忍住的眼淚。
“她的事跡該拍成電視劇。”朱教授的指尖在畫像邊緣摩挲，突然就停了話頭。溫柳看見他眼角的濕潤，剛想遞紙巾，卻見老教授悄悄彆過臉，用袖口抹了抹。那動作裡的珍重，比任何讚美都更讓人動容。
參觀結束時，關梔突然回頭望了眼空蕩蕩的研發部。除了朱教授和打掃衛生的阿姨，再沒彆人。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就隻有一個人守著？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廖鑫拉著離開了。
護理人員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藥品研發部又恢複了寂靜。朱教授整理講解稿時，突然聽見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響。牛錢錢抱著個蛋糕站在門口，白大褂上還沾著點消毒水味。
“聽說今天是您生日。”年輕博士的聲音帶著點拘謹，把蛋糕往桌上放時，看見牆角的實驗鼠籠，突然就收住了笑。
朱教授切蛋糕的動作頓了頓。他望著那些空籠子，突然就想說實話：“我研發的強心藥失敗了，老鼠都死了。”這話像塊石頭投入靜水，讓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
牛錢錢的手指在蛋糕盒邊緣敲了敲：“我學過分子生物學，說不定能幫上忙。”他望著老教授眼裡的驚訝，突然笑了，“我當住院醫前，在實驗室待過兩年。”
朱教授握著刀的手突然就抖了。蛋糕上的蠟燭被風吹得搖晃，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他想起自己說過“要有赴死的勇氣”，原來勇氣不光是犧牲，還有跌倒後敢說“我還能試”的坦誠。
“嘗嘗這蛋糕。”朱教授把最大的一塊推給他，奶油上的“生日快樂”四個字被燭光映得發亮，“咱們從明天開始，重新做實驗。”
牛錢錢咬下蛋糕的瞬間，嘗到了點鹹澀的味道。他抬頭時，看見朱教授正望著林海清的畫像，嘴角的笑意裡帶著點釋然。或許所有的顛沛流離，最終都會遇到能共赴前程的人。
窗外的月光漫進實驗室時，兩個身影還湊在電腦前。屏幕上的分子結構在夜色裡閃著微光，像顆剛埋下的種子，正等著破土而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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