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監護儀在午後突然變得凝重。1床的朱文對著天花板發呆,手腕上的紗布剛換過,淡紅色的血痕像條沒乾透的蛇,在白被單上蜿蜒。溫柳路過時,下意識地攥緊了治療盤,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發疼。
“誰也不能讓他單獨待著。”溫柳把壓瘡護理單往護士站一拍,白大褂的下擺掃過關梔的治療盤,“每小時查一次房,剪刀、針頭全收起來。”她望著玻璃窗裡朱文空洞的眼神,突然想起仲雲說的“安全第一”,每個字都像顆釘子,釘在科室的排班表上。
莫文言往溫柳麵前推了杯菊花茶。“馬主任正跟家屬談轉科。”副護士長的聲音裡帶著刻意的平靜,“住在icu一天五千塊,他家條件不算好。”她的指尖在“肺癌晚期”幾個字上劃了劃,“治療意義確實不大。”
溫柳的目光在收費單上停了停。朱文的住院押金隻剩最後三千,催費單已經發了三次,家屬每次都紅著眼說“再等等”。她往1床的方向望了望,看見舒果果正在給病人擦手,姑娘的動作輕得像碰易碎品。有些堅持,和費用無關。
“先不管錢的事。”溫柳往護理記錄上蓋了個“已執行”的章,紅印在紙上洇出小團暈,“彆讓他出事。”她想起上次醫療糾紛的聽證會,家屬的哭聲像把鈍刀,在她心上割了整整半年,“咱們賠不起。”
中午的會議室飄著盒飯的香氣。馬德恩咬了口紅燒肉的瞬間,突然歎了口氣:“朱文家屬還是不同意轉科。”他往廖鑫麵前推了瓶酸奶,“說在icu放心。”老主任的聲音裡帶著沒藏好的無奈,像在說個解不開的結。
廖鑫的筷子在宮保雞丁裡撥了撥。她想起自己寫的《護理部主任》,突然敲下“醫院是放大鏡”。所有的人性善惡、悲歡離合,都在這裡被無限放大。舒果果往她碗裡夾了塊胡蘿卜,突然說了句:“他昨天問我‘人死了會疼嗎’。”
這話讓會議室的氣氛瞬間沉了下去。關梔扒拉米飯的動作慢了半拍,鄭雄洲送的糖醋排骨在飯盒裡泛著油光,卻突然沒了滋味。“我給他講了援疆時的胡楊林。”舒果果的聲音很輕,“說落葉會變成新的養分。”
藥品研發部的白鼠突然集體躁動起來。朱教授盯著監控回放的手指在顫抖,屏幕裡的牛錢錢正往文件上蓋章,紅印在“保健品”三個字上砸得格外重。老教授往培養皿裡撒了把飼料,白鼠卻隻是蜷縮著,像群預知危險的小獸。
“怎麼會是你?”朱教授把監控截圖往牛錢錢麵前推了推,紫砂壺裡的碧螺春涼透了,葉片沉在杯底,像他此刻的心情。年輕醫生的臉在屏幕上泛著青白,和他平時講“新藥研發”時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
牛錢錢的指尖在實驗記錄本上掐出了印子。安自在的電話打不通,那批保健品的投訴已經堆到了院長辦公室,新聞裡說“北特醫院涉嫌售賣假藥”,每個字都像顆子彈,射向他剛建立的生活。“我……”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字。
朱教授往他麵前放了塊綠豆糕。“那批藥是三無產品。”老主任的聲音裡帶著罕見的嚴厲,“有人吃了腎衰竭,警察已經介入了。”他望著牛錢錢發白的嘴唇,突然想起這孩子剛來時說的“想研發救命藥”,那時的眼睛亮得像顆星。
牛錢錢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安茹。年輕女人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叔跑了。”她的指甲在手機殼上掐出印子,“警察剛來過家裡,說你涉嫌無證銷售。”嬰兒的哭聲從聽筒裡傳來,像根針,刺破了他最後的僥幸。
icu的監護儀突然發出警報時,廖鑫正在寫護理記錄。1床的朱文把針頭拔了,血珠順著手背往下淌,他望著衝進來的醫護人員,突然笑了:“活著太累了。”溫柳按住他手腕的動作很穩,關梔往輸液管裡推止血藥的手卻在抖。這顆定時炸彈,終究還是響了。
“給你換個新的氣墊。”溫柳的聲音裡帶著難得的溫柔,她示意舒果果把剪刀收起來,“莫文言燉了排骨湯,你喝點?”監護儀的滴答聲漸漸平穩,像首重新找回節奏的歌。有些生命,哪怕隻剩最後一天,也該被認真對待。
朱教授看著牛錢錢通紅的眼眶,突然歎了口氣。“去自首吧。”老主任往他手裡塞了份實驗記錄,“這比任何研發都重要。”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白鼠存活率”上,那些數字突然變得刺眼。有些錯誤,必須用勇氣去糾正。
喜歡護理部主任請大家收藏:()護理部主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