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開著的。
隻見昏暗的油燈下,吳鐵牛渾身濕淋淋地跌坐在地上,頭發一縷縷地貼在額頭上,正往下滴著水。
麵前,那個洗臉盆翻倒在一旁,裡麵的水潑了一地,把他的褲腿和鞋子都浸透了。
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水漬,嘴唇凍得有些發青,整個人看起來又傻又狼狽。
初冬的冷水啊!
黎巧巧心裡忍不住給這位“霸總”點了個讚:為了演傻子,對自己下手是真狠!
“哎喲我的鐵牛啊!”張金花一看兒子這副落湯雞的慘樣,心疼得肝兒顫,也顧不上彆的,撲過去就想扶他,“你這是咋弄的啊?怎麼摔成這樣了?快起來!快起來!凍壞了可咋辦啊!”
她一邊伸手去拉兒子,一邊習慣性地就把矛頭指向了剛衝進來的黎巧巧,聲音陡然拔高:
“黎巧巧!你個喪門星!你是死人嗎?讓你看著點鐵牛,你是怎麼看的?啊?這麼大個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能摔成這樣?要你有什麼用?白吃我家飯的賠錢貨!我兒子要是凍出個好歹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黎巧巧臉上。
黎巧巧心裡翻了個白眼,麵上卻戲精附體,瞬間紅了眼眶,一副委屈害怕到極點的樣子,聲音帶著哭腔:“娘我錯了!我剛才就在廚房洗碗,就聽見‘哐當’一聲,我也不知道相公怎麼就把盆打翻了。娘您彆生氣,我下次一定寸步不離地守著相公!我保證!我這就收拾,這就收拾!”
說著,手忙腳亂地蹲下去,作勢要去撿那個翻倒的臉盆,動作慌亂又笨拙。
旁邊的韋氏抱著胳膊,斜睨著黎巧巧這副狼狽樣,嘴角撇了撇,陰陽怪氣地幫腔:“哼,說得好聽!看個人都看不住,還能指望她乾什麼?娘,您也彆光罵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給鐵牛換身乾爽衣裳!這大冷天的,真凍病了,還不是咱們家倒黴?還得花錢請郎中,白養個廢人還不夠,還得再搭進去藥錢!”
她話裡話外,透著對吳鐵牛這個傻子的嫌棄,和對黎巧巧的無用更加不滿。
“對對對!換衣裳!快換衣裳!”張金花被韋氏一提醒,也顧不上罵黎巧巧了,連忙伸手就去解吳鐵牛濕透的外衣扣子,嘴裡哄著,“鐵牛乖,娘給你換乾衣裳,換了就不冷了,啊?”
韋氏也上前一步,想去幫忙脫吳鐵牛的濕褲子。
就在張金花的手剛碰到吳鐵牛領口,韋氏的手也伸向他褲腰的瞬間——
一直呆呆坐著的吳涯突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他猛地往後一縮,身體劇烈地扭動起來,兩隻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死死地揪住了旁邊假裝收拾實則看戲的黎巧巧的衣袖!
“不要!不要!”他扯開嗓子,用那種含糊又執拗的腔調大聲喊叫起來,“不要娘換!不要大嫂換!要媳婦換!要巧巧換!就要巧巧換!”
他一邊喊,一邊還用力把黎巧巧往自己濕漉漉的懷裡拽,動作笨拙又固執。
“噗——”黎巧巧被他這聲情並茂的“霸總式撒嬌(傻子版)”雷得差點當場破功笑出聲來!
她趕緊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內側,用儘畢生演技才把那股洶湧的笑意憋回去,憋得肩膀都微微發抖。
天啊!這畫麵太美她不敢看!
一個現代精英男,裝傻子喊著“要媳婦換衣服”,這尷尬癌都要晚期了!
“鐵牛!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張金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抗拒弄得一愣,隨即又急又氣,“你媳婦笨手笨腳的,哪有娘給你換得好?快鬆開!聽話!讓娘給你換!凍病了可怎麼得了!”
“不要!就不要!”吳鐵牛的“傻子”勁兒上來了,更加固執地搖頭晃腦,把黎巧巧的袖子攥得更緊,幾乎要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