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拿的是錢,大媽撤回窩頭:“隻收特供票。”
孫冰玉不知何時出現在陳棉棉身後:“淩成沒給你留糧票?”
陳棉棉說:“他太忙,忘記留了。”
又說:“我上醫院食堂吧,那邊對外。”
孫冰玉給她個饅頭說:“醫院要三公裡路呢,先吃我的湊和一頓吧。”
又拉過來一位女同誌:“她的凍瘡,直到現在還沒好呢。”
陳棉棉憑記憶認出對方:“劉大姐,這都四月了,您腳上還長著凍瘡呢。”
劉大姐丈夫在政治處工作,她也給陳棉棉一個饅頭,先說:“你這肚子倒不大。”
又說:“醫院治不好,但我聽說有個偏方,用瞎瞎皮做雙鞋穿就能根治。”
孫冰玉適時說:“她不白要你的,會給錢。”
劉大姐也說:“錢的事兒好商量,你的皮子,送我兩張唄。”
昨天陳棉棉特地送孫冰玉兩張皮子,其實為的就是廣而告之,賣它。
女配的債她自己還,皮子正好賣了還債,客拉客,今天就有新客上門了。
不知道會在這兒待多久,皮子當然是越快處理掉越好,陳棉棉就故意說:“哎呀,我準備過兩天把那些皮子全上繳供銷社,換個榮譽。”
劉大姐立刻掏五元錢:“留我兩張唄。”
孫冰玉也說:“上繳是光榮,但沒錢呀,你換點錢用不好嗎?”
陳棉棉假意猶豫:“我有上百張皮子呢,劉大姐拿兩張吧,剩下的我再上繳,反正放著也沒啥用,早晚要被蟲啃空,不如換個榮譽證書掛家裡呢。”
孫冰玉拍大腿:“等我給你喊人去。”
劉大姐也是轉身就跑,聯絡熟人們,趕緊來搶皮子。
陳棉棉回到家,依然先衝奶粉,然後一口氣,她吃掉了倆大白饅頭。
而等她再出家門時,小屋門前已經有七八個家屬等著了。
這叫饑餓營銷,隻要她說皮子過兩天就沒,急的就不是她,而是買家們。
打開門,她壯著膽子頭一個進,家屬們也全跟了進來。
一開始大家都隻想要兩張,還挑挑撿撿的。
陳棉棉適時說:“用這皮做褥子,治療風濕特管用,我娘就用過。”
孫冰玉刷刷刷拉了三張:“給我娘也整個褥子吧,她關節炎可嚴重了。”
陳棉棉故意又說:“你們少拿點吧,我還想上繳換榮譽呢。”
劉大姐應聲扯下四張來:“我也做床褥子吧,治治我家老張的老寒腿。”
她一扯大家也跟著扯,生怕手慢要錯過便宜。
怕陳棉棉要反悔不賣,大家也不挑大小了,搶到了就趕緊來交錢。
一張皮子兩塊錢,轉眼就賣掉了48張,淨收入96塊。
等大家離開後再一清點,還剩著56張,可以慢慢賣。
中午她下碗麵的功夫又來了倆家屬,要了六張皮子,就又是12塊錢了。
趙淩成依然沒回家,但陳棉棉並不著急。
因為按時間,泉城公安局該來函,通報許次剛和陳金輝的案子了。
他可以因為反感她,懷疑妞妞的身世就躲著不回家。
但案子他肯定感興趣,也會樂意跟她談談的。
午睡一覺,起來後她就要去找瞎瞎肉了。
據說那個才是真正的寶貝,看看吧,能不能也換成錢。
一般來說有囤積癖的人都不講衛生,臟亂差,就讓人很煩。
但女配不,她的鼠皮掛的整整齊齊,她儲肉的房間看上去也乾乾淨淨。
不過這間屋子裡隻有張大炕,地上有口大缸,瞎瞎在哪?
陳棉棉才進門,孫冰玉也跟了進來,笑著說:“肉估計早壞了。”
作為鄰居,她常見陳棉棉來儲肉,今天看門開著,當然要來湊個熱鬨。
肉不像皮子可以長期儲存,在她想來,那些肉早就壞掉了。
地上有口缸,缸有蓋子,蓋子上還壓著石頭。
陳棉棉一個人抱不動,遂喊孫冰玉幫忙,合力將它抱了下來。
隨著她揭開缸蓋,孫冰玉一聲驚呼:“好香啊。”
陳棉棉也聞到了,好濃的肉香。
但這缸應該是女配離婚前醃的,也不是瞎瞎,是野豬肉。
它被一層雪白的油封著,拿勺子挖開油,陳棉棉從中撈出一塊拳頭大的肉來。
肥的呈透明狀,瘦肉呈粉紅色,被雪白的油脂包裹著。
孫冰玉當場流口水:“好漂亮的醃缸肉!”
同一時間,可算有人敲開了趙淩成辦公室的門。
他早加完班了,但拒絕回家,而是躲在辦公室裡看書。
趙慧連著打過十幾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祁政委來找他他也不搭理。
但這回他開門了,因為泉城公安的案件通報經由警衛科送來了。
一起送來的,還有那塊換成海鷗外殼的浪琴手表。
如陳棉棉所料,他掃了一遍卷宗,就直奔家屬院,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