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青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個剛烤好的紅薯,遞到沈音手裡:“剛烤的,趁熱吃。”
又瞥了眼不遠處臉色難看的張母等人,低聲道:“方才的事,我都知道了。”
沈音接過紅薯,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心裡也跟著暖了點。
她咬了口紅薯,含糊道:“一群閒得沒事乾的。”
張鬆青看著她嘴角沾著的薯屑,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替她擦掉:“往後她們再找事,告訴我。”
沈音愣了一下,耳尖微微發燙,連忙彆開臉:“不用,我自己能應付。”
張鬆青沒再說話,隻是默默站在她身邊,像一道無聲的屏障,擋住了不遠處那些探究和指責的目光。
沈音低頭給張漣漪剝花生,這花生是周牧之的手下看張漣漪可愛,悄悄送給小姑娘的。
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張鬆白,被一個人拽到了樹後,正是這兩天不老實的張坤。
這人,還真是不吃教訓。
她不動聲色地抬眼,借著篝火的餘光,正好看見張坤湊在張鬆白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卻故意讓風吹過來幾句:“張兄,你是沒瞧見方才,嫂子跟你弟弟……那叫一個親近,你弟弟還替她擦嘴角呢!”
張鬆白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
張坤見狀,又添了把火,語氣裡滿是挑撥:“不是小弟多嘴,這叔嫂相處得再近,也得有個分寸!方才張母和幾位嬸子勸了幾句,沈音嫂子就跟她們吵得臉紅脖子粗,還說‘輪不到旁人管’這明擺著是仗著鬆青護著她,沒把張兄你放在眼裡啊!”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張鬆白愈發難看的臉色,繼續道:“還有鬆青小叔子也是不懂事!張兄你還在這兒呢,他天天跟嫂子和漣漪走那麼近,又是抱孩子又是遞吃的,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以為他才是漣漪的爹,才是嫂子的夫君呢!這不是打張兄你的臉嗎?”
“夠了!”張鬆白猛地低吼一聲,眼神陰鷙得嚇人。
他再怎麼害怕沈音的凶狠,可沈音畢竟是他的發妻,張鬆青是他的親弟弟。
被人這般說三道四,戳著脊梁骨說“夫綱不振”“兄弟亂倫”,他的麵子往哪兒擱?
張坤見目的達到,連忙裝出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模樣:“張兄息怒,我就是替你不值!你是堂堂前宰相,怎麼能讓妻兒被小叔子拿捏得死死的?往後到了流放地,傳出去更是讓人笑話!”
張鬆白深吸一口氣,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正和張鬆青說話的沈音,眼底翻湧著難堪和怒火。
他可以對沈音冷漠,可以寵柳煙兒,卻不能容忍自己被人當成“連妻兒都護不住、連弟弟都管不了”的窩囊廢。
尤其,還被人挑到了明麵上。
張鬆白也不傻,當然知道張坤就是在挑撥,故意找事。
但是一碼歸一碼,他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說道,他還要不要臉?
這時,柳煙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正好聽見後半句,立馬湊到張鬆白身邊,委屈巴巴地攥住他的胳膊:“老爺,我早就說過,夫人和鬆青小叔子走得太近了,可你總說我多心……你看現在,連旁人都看不過去了……”
她這話像是火上澆油,張鬆白的臉色徹底黑了。
他猛地甩開柳煙兒的手,大步朝沈音走去,眼神裡的怒火幾乎要溢出來。
沈音早就注意到他的動靜,心裡冷笑一聲。
該來的總會來。
她放下手裡的花生,將漣漪護在身後,抬頭迎上張鬆白的目光,語氣平淡:“有事?”
張鬆白被她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噎了一下,怒火更盛,指著她的鼻子小聲咬牙道:“夫人!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夫君?還有沒有鬆青這個小叔子?天天跟他勾肩搭背,你就不怕彆人說閒話?”
沈音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點嘲諷:“說閒話的人,不就在你身後嗎?”
她目光越過張鬆白,直直看向樹後的張坤,“張坤方才跟你說的話,我倒是聽見幾句。怎麼,是覺得流放路上太無聊,想找個由頭吵一架,讓大家都樂嗬樂嗬?”
張坤被點名,臉色瞬間白了,不敢放一個屁。
張鬆青也走了過來,擋在沈音身前,眼神冷得像冰:“兄長這話是什麼意思?路上危險,我護著嫂嫂和侄女,難道錯了?還是說,兄長覺得,該讓李坤他們再來欺負嫂嫂,再來嚇哭漣漪,才算合了你的意?”
張鬆白被問得啞口無言,看著擋在沈音身前的張鬆青,又看著沈音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隻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卻怎麼也發作不出來。
他確實沒護過沈音和漣漪,方才張坤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可他又沒法反駁張鬆青的話。
好氣!
張鬆白胸口的氣堵得發疼,手指攥得指節發白,卻隻能死死盯著沈音,半天憋出一句:“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比起‘理喻’,我更想活著。”沈音扯了扯嘴角,把漣漪往身後又護了護,“你要是沒事,就彆擋著我們吃東西,畢竟下一段路還不知道要走多久。”
張鬆青適時往前站了半步,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兄長若是覺得我護著嫂嫂不妥,那往後嫂嫂和漣漪的安危,便交給兄長?”
這話像根刺,狠狠紮進張鬆白心裡。他下意識瞥了眼不遠處正探頭探腦的李坤,又想起前幾日沈音手背泛紅、漣漪嚇得哭顫的模樣,喉嚨動了動,終究沒敢接話。
他連自己都顧不暇,哪有底氣護人?
“怎麼?不敢應?”沈音挑眉,語氣裡的嘲諷藏都藏不住,“既然不敢,就彆管我跟誰走得近。畢竟真遇到事,站出來的不是你這個夫君,是你看不上的‘小叔子’。”
張鬆白的臉,徹底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