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
裴清玥合上那些資料。
她走到病人麵前,將他的手從被窩裡取了出來,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診脈。
又讓病人配合看了眼舌相。
接著,出聲闡述自己的觀點道:“病人大病後出現呃逆症狀,預示著病情加重,並非單純由風寒表症引起。”
她頓聲,繼續說:
“病人內傷積損,初診時失察,六十四高齡,因關格危證在一日之內服用芒硝一百二十克,導致脾腎元陽大傷,衝脈不能下守,陽氣耗散虛衰,陰陽平衡失調,延誤治療的話,可能會危及性命。”
聽到她直接指出了他的失誤,主治中醫冷汗涔涔。
但是,那些專用名詞落在陸家人耳朵裡全都一概而過,隻聽了最後那句危及性命,以至於臉色變得格外凝重。
裴清玥這時將病人的手放回被窩,看了一眼那名主治中醫。
病人情況變得這麼嚴重,他肯定是知道。
不是實力不行的話,那就是被這些陸家人嚇到了,失了勇氣和信心,不敢再給病人開藥。
陸行舟眉頭蹙起,問她道:“要怎麼治?”
裴清玥對上了他的目光。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眼裡不帶有任何侵略性,隻有對他父親的擔憂。
她思量了一會,在那疊資料空白的地方,用筆記錄病人脈證,以及治療方案。
隨後,給那主治中醫看了一眼。
那主治醫生看到第一味藥,附子30克急火煎,頻飲)時,神色便劃過一抹異樣,後又往下看她的方案,眼裡格外不可思議。
“你是李老什麼人?”
李老。
說的正是那位用藥手段霹靂,素有“中醫icu”之稱的中醫界大將,隻可惜在十年前因長期積勞成疾辭世。
他慣用“毒藥”治病,將不少急重症患者從鬼門關裡拉了回來,其中附子便是他慣用藥之一,曾為救心衰重症病患,突破附子常規劑量限製,高達七百五十克。
裴清玥應話道:“小時候有幸參加過他的講座。”
小時候……
那主治中醫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很多中醫從業者都不敢學李老用藥,就連李老的弟子也是如此,雖然他已聯係遠在蘇市李老的弟子匆忙趕過來,他們過來看到病人後,都未必敢這麼開。
畢竟躺在床上那位可不是一般人。
這小中醫僅僅聽過一次講座,而且還是在小時候,就敢學用李老以毒攻毒的手段,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其實。
那場專家會談講座裴清玥並不在受邀名列。
那天她隻是聽說李老來京市給那些中醫專家開講座,她偷偷一個人過去,躲在他們窗外偷師。
同樣也是夏天。
他們房間開了空調,那空調外機就在擺在她旁邊,她舉著手機對著微微敞開的窗戶錄音,渾身上下都冒著熱汗,像是在蒸桑拿一般,條件格外艱苦。
本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不料有人發現了她,把她揪了出來,抓到他們辦公室裡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