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語速飛快,用儘全力讓場麵變得更像一場和諧的訂婚儀式,甚至俏皮地衝赫爾曼吹了個口哨,“你說是吧,懷特先生?真為你感到高興,諾曼家的小姐可是美名遠揚呢!”
“美名遠揚?”赫爾曼扯開唇角,麵容平靜地諷刺查爾斯,“她的長相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即便出眾到能與閣下平分秋色……”
突然,二樓傳來一道輕柔的嗓音。
“懷特先生。”
赫爾曼抬眸。
拎著華麗裙擺的少女拾級而下,頭頂的珍珠冠冕在日光下閃耀,卻比不過那雙璀璨的水藍色眼睛。
她緩緩靠近,直到離赫爾曼一步之遙才停下,端莊地行淑女禮。
“初次見麵,感謝您的慷慨,讓諾曼莊園幸免於難。作為報答,我願意今天就跟你回肯特郡。”
“很好……伊莎貝爾小姐。”赫爾曼盯著那雙藍眼睛,片刻後,淡漠地移開視線。
聽見他喊出這個名字,奧黛麗心下一緊,很快舒展心神,裝作若無其事。
“噢!尊敬的雇主閣下。”查爾斯見縫插針地展示幽默,誇張的語氣使他眉毛亂飛,“承認吧!諾曼小姐美貌非常,並沒有醜得與鄙人一較高下!”
赫爾曼瞥了眼查爾斯,“合格的律師應該學會在恰當的時候閉嘴。”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
金屬製手杖敲擊大理石地麵,伴隨著規律的聲響,冷淡的話語一並傳來。
“上車。”
這句話是對奧黛麗說的。
即便對現在的場麵有所準備,但在真正到來之際,她難免失落。
奧黛麗垂下頭,藍眼睛黯淡無光。
大部分純真的少女都曾幻想過童話般的婚禮,和溫柔深情的白馬王子。然而現實是冰冷的交易,與立刻就要與家人分彆的難過。
愛德華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親愛的,是爸爸對不起你!”
簡妮衝下樓,抱著奧黛麗泣不成聲。
兩位姨媽同樣眼眶通紅。
伊莎貝爾垂下眼眸,並不出聲勸慰。
發泄片刻的悲傷很有必要,但總得向前。
奧黛麗笑容燦爛,反過來勸慰家人:“大家彆再難過了!我很好!雖然你們不能出席我的婚禮,但懷特先生承諾過,場麵會很豪華,連婚紗都鑲嵌鑽石,想想都開心!”
安娜破涕為笑:“噢!小奧……小貝拉天生就是個快樂天使!”
“當然!祝福我吧!記得告訴隔壁的盧卡斯小姐,我擁有最棒的婚禮!她一定羨慕極了!”奧黛麗驕傲地揚起下巴。
被奧黛麗的笑容感染,眾人的悲傷一掃而空。
“是的,一定會的!隻要是金錢能擺平的一切,懷特先生都能滿足!”查爾斯語氣輕快,“時候不早了,請出發吧,諾曼小姐!”
眾人將奧黛麗送到草坪外,馬車停在不遠處。
迎著車內那道冰冷的視線,奧黛麗深吸一口氣,緩緩上車。
等她坐穩,赫爾曼頭也不抬地吩咐:“出發。”
“等等!”奧黛麗忽然開口,她攥緊衣擺,“再等一分鐘好嗎?懷特先生。我想和家人告彆。”
“所以你們剛才逗留那麼久,是在聽查爾斯說冷笑話嗎?”赫爾曼麵無表情。
奧黛麗垂下眼眸。
查爾斯訕訕:“彆對女士那麼刻薄,先生。”
赫爾曼撇開視線,沒有開口。
奧黛麗意識到這應該是默許。
她看向車窗外,瞳孔倒映著伊莎貝爾的身影。
伊莎貝爾一直注視著妹妹。
年輕的孩子總是用笑容掩飾難過,隻有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能看透她的情緒。
奧黛麗癟了癟嘴,淚意上湧,忽然打開車門撲進姐姐懷裡。旁人隻看見她以擁抱告彆,聽不見強忍著的抽泣聲。
伊莎貝爾一下又一下地撫摸妹妹的脊背,像小時候安慰被鄰居盧卡斯小姐欺負的她那樣。
感受著溫熱的淚水蔓延,伊莎貝爾歎了口氣,輕聲道:“給我寫信,任何時候。”
聽見姐姐沉靜的聲音,奧黛麗漸漸安定,她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
雖然眼眶紅得像兔子,但極力擠出微笑:“會的。如你所說,永遠堅定,永遠樂觀。”
“永遠堅定,永遠樂觀。”伊莎貝爾重複,鬆開擁抱的手臂,目送奧黛麗走向馬車。
晴空萬裡,普照大地。
華麗的車隊載著奧黛麗走向未知的遠方。
伊莎貝爾長久地望著,直到車輪駛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