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周臨淵的手立刻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肘部,力道溫暖而堅定。
何珠借著他的力穩住了身形,卻沒有立刻掙脫。
他的手心很燙,透過薄薄的運動服麵料,溫度清晰地傳遞過來。
“謝謝。”
她低聲道,聲音比剛才軟了一絲。
周臨淵沒有立刻鬆開手,就那麼虛虛地扶著她,又往上走了幾步,直到台階平緩些才自然放開。
“何珠。”
他的聲音混在風裡,清晰地傳入她耳中,“我們之間的協議,你還記得多久嗎?”
何珠目視前方,腳步未停。
“等到周臨淵不再需要我應付家裡,或者我不再需要周臨淵的資源時。”
“如果我說,”周臨淵的步伐與她保持一致,聲音低沉而清晰,“我現在就需要一個結束呢?”
何珠猛地停下腳步,轉頭看他,眼神裡帶著警惕和疑問。
周臨淵也停下來,麵對著她,目光坦誠得讓她無處躲藏。
“結束那個可笑的協議。何珠,我不想再隻是你的合作夥伴或者協議男友。”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知道你經曆過什麼,我也知道你有多警惕,多不願意再輕易相信彆人,尤其是男人。我不要求你立刻完全相信我,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拋開所有交易和算計,隻是周臨淵認真追求何珠的機會。”
山風拂過,吹動何珠額前的碎發。
她看著他,看著這個城府極深、慣於算計的男人,此刻眼中卻隻有再直白不過的認真和……一絲罕見的緊張。
她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轉過身,繼續一步步向上爬。
周臨淵沒有催促,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終於,登頂。
山頂的風更大,視野無比開闊,整個城市仿佛都在腳下。
何珠撐著欄杆,微微喘息,胸脯起伏,望著遠方。
周臨淵站在她身邊,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陪著她。
過了好久,何珠才緩緩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卻又異常清晰。
“周臨淵,我這個人,可能永遠都沒法像彆的女人那樣,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去依賴一個人,去經營一段感情。我心裡有很多算計,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甚至……可能沒那麼容易真正相信你。”
她轉過頭,直視他的眼睛,目光清醒得像山間的泉水。
“即使這樣,你也想要嗎?”
周臨淵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
“我要。你的算計,你的清醒,你的不容易相信,都是你的一部分。我喜歡的,就是這個完整的、複雜的、從不服輸的何珠。我不需要你依賴我,我希望的是,我們能並肩站在這裡,看同樣的風景。”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
“你可以繼續你的算計,守著你的一切。我隻要求一點,在你的算計裡,給我留一個位置,一個周臨淵本身的位置。”
何珠久久地凝視著他,仿佛在衡量他話裡的每一個字有多重。
山風呼嘯,吹動著兩人的衣角。
許久,她眼底那層堅冰似乎融化了一點點,唇角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是一個幾乎看不清的、卻真實存在的弧度。
“爬山挺累的,”她忽然岔開了話題,語氣輕鬆了些,“下次換個輕鬆點的活動吧。”
周臨淵愣了一下,隨即,巨大的喜悅和釋然瞬間湧上眼底。
他聽懂了她的潛台詞。
沒有拒絕,就是應允。
允許他,以新的身份,進入她的生活。
“好。”
他笑著應道,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明朗。
“你說去哪就去哪。”
陽光徹底穿透雲層,將整個山頂籠罩在金色的光輝裡。
兩人並肩站著,俯瞰著山下蓬勃的城市,誰都沒有再說話,一種嶄新的、自然而默契的氣氛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有些東西,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爬完山,身負工作的兩個總都還有工作要處理。
何珠莫名覺得想笑,誰人不是牛馬?
周臨淵開車先將她送回明珠科技,然後自己又回周氏集團。
辦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外,天色湛藍,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進來,將室內照得一片明亮通透。
何珠快速在休息間衝了個澡,吹完頭發,站在窗前,手裡端著一杯黑咖啡。
她的目光掠過樓下井然有序的廠區和更遠處蓬勃發展的城市輪廓。
她忽然意識到,那些曾經日夜啃噬著她的、冰冷粘稠的負麵情緒,不知從何時起,竟然悄然退潮了。
它們並非消失無蹤,而是像退潮後留在沙灘上的貝殼與礫石,依舊存在,卻不再具有淹沒她的力量。
她不再需要耗費巨大的心神去壓抑、去對抗,而是可以平靜地審視它們,將其作為自身經曆的一部分,甚至是一種警示和動力的來源。
複仇的階段性勝利,權力的重新掌握,父母安頓妥當的欣慰……
這一切像堅實的磐石,墊高了她的立足點,讓她終於可以從那泥潭中拔出腳,得以喘息,並看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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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胸腔裡不再有滯澀的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和開闊。
至於周臨淵?
想起山頂他的話,何珠嘴角牽起一個極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要追,那就追唄。
她一向如此。
不會因為過去的陰影就因噎廢食,徹底拒絕所有可能性。
但也絕不會因為對方一時的熱烈或顯赫的背景就昏了頭。
她享受他帶來的身體歡愉,欣賞他的能力和手腕,也利用著他的資源和庇護。
這一切,在她清醒的認知裡,涇渭分明。
他表明心意,是他的事。
她是否會回應,如何回應,何時回應,主動權在她。
她不會刻意去給他設置障礙,但也不會輕易被他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