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行駛在海上,起伏間讓人思緒都跟著飄搖,江翎能清楚的感知到身體的溫度在隨著血液流失。
體內好似有刀在身體裡攪動,疼到恍惚時,他好似聽到了裴肆亦的聲音。
遙遠的,帶著憤怒與焦急的聲音。
他又讓裴肆亦擔心了,明明在此之前,上將從未被人擔心過……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卻是被自己弄的一次又一次心痛。
他不免想起之前,因為他害怕付出真心會被傷害,所以他推開了裴肆亦一次又一次,可如今到頭來,真正被傷害的那個人,居然是裴肆亦……
耳邊隱隱再次響起聲音,是西州話,江翎聽不懂。
“即便把人放了,以裴肆亦的性格也不可能就此收手。”手機那頭的人聲音依舊平靜,但調子卻隱隱帶著被威脅後的怒意,“我總不能大費周章一次,什麼都撈不著……”
“裴肆亦已經朝著你們過去了,你們還有10分鐘的時間。”
格雷文與米希爾在門外跟誰通話,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二人眉頭雖然越皺越緊,但似乎因著某種原因,又隻能畢恭畢敬的應了好。
不一會兒,隻有米希爾走了進來,他蹲在江翎身邊,聲音帶著些許假惺惺的憐憫。
“幸運女神似乎很不喜歡你。”
聽到這話,江翎眸子有一瞬間的清醒,一道寒芒劃過,他看到米希爾手裡拿著一根針管。
“這個藥名叫神隕,哪怕是頂級alpha,最多也就扛住兩針,然後器官會迅速衰竭……”
江翎神經抽動一瞬。
他腦海裡忽然浮現出裴肆亦抱著他求他不要離開的畫麵,原本對死亡毫無恐懼的他,此時竟也會覺得心慌……
米希爾蹲下身盯著他,墨綠色的眸子透著滲人的光,“像你這種殘Omega,用不了半針就能要了你的命,不想死就告訴我,迪昂帶你回西州的目的是什麼?”
江翎喉結滾動了下,而後張唇,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他實在無力,以至於聲音小的可憐,根本聽不清。
“什麼?”米希爾蹙眉,附身湊近了些,下一刻,江翎猛的出手奪過針劑後紮進了米希爾的手臂,淡藍色的藥劑一下子被推進了一大半,米希爾迅速反應過來,他猛的反扭過江翎的手,一聲骨裂聲響起,江翎手腕被掰斷,針劑繼續朝著江翎胸口紮去。
就在即將紮進胸口之際,江翎就著斷裂的手將針劑卡進兩指間向上撥去,暗藍色液體儘數在半空中被擠出,當針劑紮進胸口時,隻剩下最後一滴。
米希爾紮完後的下一秒,體內藥物發作,他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唔……”五臟六腑都像是被岩漿包裹,米希爾悶哼一聲後跪坐在地,呼吸在劇痛間凝固,脖頸上迅速泛起了青筋,不到片刻,他便再也忍不住的倒在江翎身邊崩潰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江翎便是在這樣的慘叫聲中從血泊中爬了起來,瘦削傾長的身體在血的浸泡下顯得越發孱弱,月色的長發早已經被血打濕,沾在近乎灰白的側臉與脖頸上,像是一道又一道血色的裂痕。
身上的窟窿在動作拉扯間撕裂般的疼,江翎的大腦已經快不能運轉,身體裡湧現出刺骨的冷來,渾身都像是灌了鉛,他似乎沒了身體的控製權,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即將瀕死的前兆。
可他不能死。
他死了,裴肆亦要怎麼辦?
他答應了裴肆亦,要永遠留在他身邊的。
他還發了誓,怎麼可以違背。
裴肆亦……
冰眸開始渙散,血液順著指尖一滴滴滑落,他死死咬著唇,拚儘全力的抬腳,一步一步朝著門外的亮光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