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壓翻湧的血氣與驚駭,用儘力氣,小心翼翼將背上的顧西洲平放在一片散發柔和純淨白光的奇異花叢旁。
那微暖白光竟稍稍驅散了他身上的死氣灰敗。
她自己則“噗通”一聲重重跪下,額頭猛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
砰!
“坤州凡人南風!這是我夫君顧西洲!”
她抬起頭,額上紅腫滲血,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釘在兩人臉上,嘶啞的聲音帶著血沫。
“我們遭人追殺,他身中天劫反噬,重傷垂死!隻為逃命才誤入此地!求二位仙長、仙子慈悲,救救他!隻要能救他,南風願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聲音淒厲絕望,在寂靜花海中回蕩。
“凡人?天劫反噬?”
燕雲台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語氣依舊冷硬。
“荒謬!他一個廢人,怎麼可能引動天劫?還留半條命逃到這裡?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她對“天劫”二字充滿懷疑。
李太白已緩步走近,衣袂拂過奇花不留漣漪。
他蹲下身,兩指並攏,指尖縈繞起一縷精純凝練的青色氣芒,如靈蛇般虛懸在顧西洲眉心寸許。
“太白?”
燕雲台按緊刀柄,語氣帶著警告。
“你當真要管這閒事?此地乃是三宗曆練之地詭異莫測,小心引火燒身!”
李太白目光沉靜:
“探其本源之損,方知根由。救人一命,亦是修行。況且……”
他頓了頓,“此人氣息,與我同緣。”
青氣探入的刹那,李太白平靜的麵容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眼底深處似有星圖閃過,掠過一絲凝重和……近乎荒謬的疑惑。
他感知到的傷勢表象天崩地裂,但甫一深入,竟似觸碰到一層無形而穩固的界壁?
這矛盾之感讓他心神一震。
片刻,李太白眼眸深處星光斂去,抬眼,目光洞徹:
“天劫反噬,雷霆蝕骨…已深入骨髓,本源重創,根基近乎崩毀。魂魄亦遭重擊,如風中殘燭,搖曳欲滅。”
他聲音低沉了幾分。
“此地生機磅礴,於他是劇毒!隻會引動殘餘劫力反噬更烈,加速形神俱滅。‘葬花穀’乃三宗天驕曆練之地,步步殺機,絕非尋常修士該來、能來之處。爾等,為何入此絕地?追殺者是誰?”
“隻為逃命!”
南風聲音低啞破碎,眼中恨意滔天,“後有追兵如跗骨之蛆,誓要斬儘殺絕……慌不擇路,才闖入這深淵……我、我不知此地竟是十死無生啊!”悲憤交加,淚水混著血汙滾落。
“哼!又是這等齷齪勾當!”
燕雲台一聲冰冷嗤笑,臉上毫不掩飾厭惡。
“騰龍宗那群偽君子?還是坤州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狗?恃強淩弱,下作至極!”
她目光如電,再次掃向顧西洲。
“說起來,坤州前些年不是出了個大熱鬨?騰龍宗那個天生重瞳的小子,被捧上了天,說什麼仙人之姿,天選之子!可惜啊……”
她拖長語調,帶著審視的穿透力。
“後來就跟人間蒸發一樣,據說……出了大變故?該不會……”
李太白的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絲奇異的觸感。
他緩緩起身,目光如兩柄出鞘利劍,投向花海深處那片幽暗狂暴、連妖異花朵都稀疏的區域。
“重瞳天驕?”
他自語般低吟,周身溫潤氣息陡然鋒銳,絲絲劍意彌漫,逼得近處花瓣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