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寧蒸了一鍋槐花包子,料足味美,麵發得宣軟。
她沒小氣,用乾淨的白籠布包了好幾個,讓用小籃子拎著,她抱著福寶,去了幾家平時還算和氣、或者至少麵子上過得去的人家。
比如張政委家,比如孩子多日子緊巴的劉金鳳嫂子家,還有另外兩家同樣帶著幼童、平時能說上幾句話的年輕媳婦。
“福寶,這是媽媽做的包子,給阿姨嬸嬸嘗嘗。”
沈令寧教她。
福寶眨著大眼睛,在媽媽懷裡,奶聲奶氣地重複媽媽的話:“包包,嘗嘗啊……”
還伸手把包子遞過去。
那小模樣,白白淨淨,眼神清澈,嘴巴又甜,很難讓人不喜歡。
劉金鳳接過還溫熱的包子,看著裡麵實實在在的槐花和零星幾點油渣。
眼眶有點熱:“哎喲,這怎麼好意思……謝謝福寶,謝謝令寧妹子了!快進來坐坐!”
張政委的愛人王淑芬則笑著摸了摸福寶的頭:“小沈太客氣了,這丫頭真招人疼,怪不得我們家大毛天天追著去你家看妹妹。”
一圈送下來,效果顯著。
家屬院裡的人精們誰看不明白?
周營長回來了,地位穩著呢,而且極其護著媳婦孩子。
這沈令寧看著不聲不響,做事卻大方有分寸,不像那等掐尖要強或是小家子氣的人。
加上福寶這個“小糖包”精準“打擊”,很快,下午就有幾個嫂子帶著自家孩子和一點零嘴,這家一把炒黃豆,那家一小包野棗來回禮,順便坐在周家小院裡嘮嗑。
女人們的話題無非是孩子、男人、家長裡短。
沈令寧話不多,但聽得認真,偶爾插一句總能說到點子上,或者適時遞上一碗晾涼的白開水。
她不像有些人那樣愛搬弄是非,眼神清正,讓人願意跟她說話。
福寶就在一群孩子中間搖搖晃晃地玩。
她不像彆的孩子那樣瘋跑瘋鬨,很安靜,但奇異地有孩子緣。
有個小娃娃摔哭了,她會走過去,把自己口袋裡一顆光滑的小石頭塞給對方;
劉金鳳家的小兒子嚷嚷著渴,福寶就指著院角水缸的方向咿呀呀。
“水缸,涼涼,好喝。”
——沈令寧“聽”到了女兒的心聲。
一個嫂子抬頭看到笑道:“福寶這是告訴你家小子缸裡有水呢!這小丫頭,靈性得很!”
劉金鳳也笑:“可不是,跟個小人精似的,比她媽話還少,可心裡啥都明白。”
沈令寧隻是淺笑,把功勞推給小孩:“她瞎比劃的,碰巧了。”
但不知不覺間,“福寶是個有福氣又靈透的孩子”這個印象,開始悄悄在一些人心裡生根發芽。
沈令寧樂見其成,這能更好地掩蓋福寶偶爾的不同尋常,也能為她自己融入家屬院提供一層柔軟的保護色。
然而,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裡,陰霾正在積聚。
薑維藝躲在自家窗簾後麵,死死盯著周家院子裡那短暫的熱鬨場景。
看著那些她曾經看不上的嫂子們對著沈令寧笑臉相迎,看著那個小孽種被眾人圍著誇讚,她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哥薑維民昨天被正式開除,檔案裡留下了極不光彩的記錄,前途儘毀,整個人頹喪得不成樣子,家裡父母接連發電報來斥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