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走廊中央牆壁上掛著的時鐘,的確還差幾分鐘才到八點半。
手機聯網後已經自動調整了時間,說明20:21就是當前時間。
可是距離10點還有至少一個半小時,這護士長的話很奇怪啊。
假如快到閉院時間,那麼她的說法應該是“快八點半了,今天的看病時間即將結束,各位可以告彆”。
假如沒到閉院時間,那她為什麼要提早這麼多提醒親屬離開?
除非護士長想提醒的不是閉院時間,顏銘回憶著她的說法,心中隱隱作出判斷——
10點是必須回家的時間。
這一點是在場所有人的共識,所以他們第一時間準備離開。
10點還沒到家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原本顏銘是跟著2樓這些探病家屬一起離開的,但想到這一點後腳步立刻就停了下來。
他在這座城市沒有家也沒有錢,離開這醫院後能去哪?
救濟站?
每座城市基本都有救濟站,但他不確定鬼域裡有沒有這種地方,也不確定救濟站究竟多遠。
目前醫院的危險程度還沒有超過他心中的安全閾值,所以他決定留院陪護。
不過顏銘沒有直接去1樓,他透過病房門的小窗戶看見每張病床的床頭都有插座,所以打算稍微充點電,看看能不能上網先獲取一些關於妄城的信息。
他轉頭看向走廊那邊的護士們,她們正在將一些辟邪之物放在每個病房的門口。
有符籙、大蒜、十字架什麼的,甚至還有護士端著一盆狗血,用毛筆在門上寫一個大大的“辟”字。
中西合璧,應有儘有。
每個病房的辟邪物並不完全相同,但至少有三樣,看起來像是護士隨機組合的。
因為恐鬼症嗎?
顏銘總覺得這些東西沒什麼用,更像是維持“恐鬼症”人設的道具。
現實世界根本不存在辟邪物,沒什麼東西能夠阻止鬼殺人。
趁著無人關注,他選了一個病人最少的房間進入,這房間裡有六張病床,隻有靠窗的位置躺著個老婆婆,似是在閉目養神。
顏銘坐在離她較遠的空床上,一邊充電一邊打開瀏覽器,但不等主頁刷新出來,他就聽見另一頭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轉頭望去,那老婦竟是在跪在床邊不斷磕頭,向著床頭櫃上擺放著的美國隊長玩具模型虔誠磕頭。
嘴中振振有詞:
“真主南無阿彌陀佛阿門,哈利路亞,福生無量天尊。”
那美隊模型不大,模樣勇猛威武,但絕非“鬼神”。
顏銘皺眉,這種敬畏還真是葷素不忌,但比起那些宗教用語,一句“九頭蛇萬歲”恐怕更能觸動美隊的心靈。
“咚,咚,咚。”
沉重的磕頭聲持續傳來,老婦的額頭滿是鮮血,但她宛若魔怔,依舊在向模型訴諸信仰。
顏銘背生寒意,他拔下插頭,動作輕微準備離開病房。
突然間,一道疑惑的聲音傳來:“你為什麼不拜?”
那老婦從地上爬起來,鮮血淋了滿麵,一雙眼睛卻瞪大,極有光彩。
她堅定重複道:“你剛剛看見了吧?看見我在拜祂們,但你裝作沒看見,因為你不怕,你不怕祂們,你不拜祂們……”
她猛地瞪大眼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說,你為什麼不拜?!你等著,你這種人……”
“電話號碼是什麼來著……等我找找,你等我找找……”老婦嘟囔著,手指在屏幕上不斷劃動。
那紅血落在屏幕,被手指抹勻。
壞,她要上報!
顏銘衝上去就要阻止,走廊上的護士可能很快就會查房到這裡,老婦一定會告狀,除非打暈她。
但暈厥的老婦同樣會引起護士注意,頭頂就是攝像頭,橫豎都不是好選擇。
難道要拜它?
他的目光落在那美國隊長的臉上,不知為何,冷白燈光下的那張臉異常邪性。
不行,“拜”這種行為可能會觸發某種規律,他不想被同化成恐鬼症患者。
這時病房門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匆匆走到顏銘身邊,然後衝著老婦說道:“老婆婆,我來幫你找吧,把手機給我。”
“哦,哦好。”老婦的動作被打斷,她慢吞吞走過來,將手機交到醫生手裡。
而醫生也沒避著顏銘,直接把信息頁麵拉到下方,找到那條“恐鬼症”的短信,點擊“標為未讀”,然後退出頁麵。
老婦接過手機,睜著有些茫然的雙眼看看顏銘,又看看醫生:“我要做什麼來著?”
“你該睡覺了婆婆。”醫生回答。
於是老婦走回床邊,她路過美隊模型,但沒有磕頭,隻是默默躺回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不多時便響起鼾聲。
紅色血在白被單上暈染開來。
顏銘看著這一切,心中瞬間作出判斷。
在手機上把這條短信標為未讀,手機主人就會失憶,忘掉“恐鬼症”的相關事情?
就像是從未看過這條短信一般。
這設定……
等等,不對!
一瞬間,顏銘腦海中的線索串在一起。
他不記得自己給手機開機;“恐鬼症”短信在“文旅”之前就收到了,但卻沒有任何提示音……
因為我失憶過,我的短信曾被人設置成未讀!
我在這醫院究竟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