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銘看向手機,已經到了21:59,距離十點隻剩幾十秒而已。
與此同時,一直沒有動靜的老婦睜開了眼睛,遙望向某個位置。
“精神科的病房有動靜。”她低聲說道。
精神科?
顏銘剛想說什麼,但轉而就聽見安靜的醫院裡突然傳來清脆的腳步聲。
那是一雙小皮鞋,“噠噠噠”地踩在走廊上,輕快的步伐在黑夜的空曠裡顯得極其詭異。
“老狼老狼幾點鐘?”
天真爛漫的女孩童聲接連響起,隨著步伐在走廊上不斷躍動。
從房門小窗口,顏銘注意到外麵的光亮正在逐漸變暗,仿佛是醫院大樓的一盞盞燈在腳步聲和問詢聲中逐漸熄滅。
那個東西沿著走廊過來了?
顏銘麵色一凜,後退半步到遠離病房門的床邊。
最終,腳步聲停留在病房門口。
顏銘低下身子,透過窗口看向房間外,但他隻能看見一條粉裙子的下半段裙擺,正在輕微地擺動,裙內似無一物。
房門上的小窗高度在1.5米左右,卻隻能看見裙子下擺,這鬼東西究竟有多高?
“噗。”
燈光倏忽熄滅,房間陷入一片漆黑中,此時門外走廊上回蕩起同樣的問話:“老狼老狼幾點鐘?”
“噓——”
貓臉老婦飛快回頭,衝著顏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俯下身子,輕巧地跳到病房門的側邊,避開窗口外射進來的視線。
顏銘會意,快速趴到地上,躲到病床後麵,然後輕輕打開手機相機,隻將攝像頭部分輕輕推出去,讓它觀察外麵發生了什麼。
走廊上傳來某種金屬管子剮蹭地麵的刺耳聲音,然後小窗口上便出現一個枯瘦的黃皮麵容,怪異纖細的頭顱上頂著蓬鬆的粉綠色假發,形似蘑菇。
那張臉死死貼著窗口,皮肉幾乎黏在玻璃上,一雙金魚般浮腫的大眼睛正在玻璃上肆意遊動,同時搜尋病房內的人影。
從外向裡看,病房內空無一人,也並沒有回答,於是這張臉從窗口脫落,隻留下眼睛滾動時的粘液。
腳步聲重新響起,門外的小女孩似乎去了隔壁。
“老狼老狼幾點鐘?”
問題一樣,但不一樣的是隔壁房間對問題作出了回答,顏銘聽見有人說了一句“十點鐘”。
“砰。”
於是隔壁的病房門遭到重擊,隨後便是“咯噠”一聲,門被徹底推開,那道輕快的腳步聲沒入房間裡。
走廊上的女孩進病房了?
看來病房上的辟邪物壓根沒用啊,還是說“回應”才是招致禍患的原因?
顏銘思考著,然後就被隔壁的一聲慘叫吸引注意力。
那聲慘叫起先是響徹走廊,隨後逐漸輕微,但並非是因為慘叫聲逐漸無力。
他覺得那更像是被直接調低了音量,是聲音整體變得輕微。
調低音量?
不對,是剛剛的女孩釋放了某種能夠隔音的東西,阻絕了聲音的傳播。
聽著這微弱的慘叫,顏銘的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
這種情況下鬼物有了目標反而是好事,至少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阿婆同樣意識到這一點,她輕巧地越過病床,來到顏銘的身邊小聲說道:“這東西應該是精神科的病人,不清楚她為什麼能跑出來,等她走遠再離開病房。”
精神科?
是因為精神病人某種程度上能夠克服恐鬼症的影響,和沒有恐鬼症的他們一樣能夠裝鬼?
難道這就是醫院的“家養鬼”?
貓娘阿婆神色嚴肅,慢慢走到小窗口附近向外張望一下。
她看見左側的病房燈光全都關閉,而右邊隔壁的病房門打開,更右邊一點的一排病房內都亮堂著燈。
看來女孩是從走廊左邊一路走來的,邊走邊關燈,直到得到隔壁的回應才闖入病房。
“哢噠。”
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從隔壁傳來的,而後那慘叫聲似乎稍稍變大了一些。
這個聲音讓顏銘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間竟想不起來。
等會兒,好像是窗戶上的插梢。
顏銘回憶起先前掀動窗簾看室外的情景,他有注意過鎖窗的結構,提前為破窗逃跑做準備。
不是我們病房的窗戶,是隔壁病房窗戶被打開,所以慘叫聲才會變大?
他想到走廊女孩那纖細高挑的身材,腦海中頓時靈光乍現,立馬提醒阿婆躲到病床底下。
然而已經晚了,他透過窗戶便能看見一根細長脖子的陰影從隔壁伸過來,脖子頂端是一顆戴假發的頭顱,如雨刮器一樣折返搖擺著。
那隻金魚一樣的浮腫眼球正扒在窗簾縫隙處,向病房裡麵張望,小女孩尖細的童聲穿透進來。
“嘻嘻,這裡果然有人啊。”
下一秒,頭顱撞碎玻璃闖進病房,而阿婆則是跳到病床間的過道上,貓瞳圓睜,張嘴露出尖牙。
“嘶——哈——”
顏銘一愣,意識到是真正的耄耋哈氣了。
不過這種哈氣顯然是嚇不跑那瘦長女孩,她一邊嬉笑著一邊左右擺動頭顱,將窗口的破洞擴大,緊跟著便是細長的上肢搭在窗框上,想要讓整個身體都鑽進病房。
看著女孩上半身的模樣,顏銘立馬就想到了竹節蟲。
“我受不了了!”
貓臉阿婆弓背哈氣,渾身仿佛要炸毛一般,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想要推翻竹節蟲的重心使其摔下樓。
女孩頓時發出尖叫,嘯音震懾住貓臉阿婆,長槍般的上肢筆直刺向阿婆胸膛。
危險!
顏銘自然是將阿婆作為友方,於是窺隙鬼的鬼眼在阿婆正前方的窗框上睜開,同時還有兩隻鬼手從裂隙中鑽出,精確地阻擋住竹節蟲的刺擊。
窺隙鬼選中阿婆作為目標,因此能夠出現在阿婆周圍,窺隙鬼的鬼手出現未必隻能掐死她,運用巧妙的話反而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關鍵時刻貓臉阿婆終於恢複過來,她踩住竹節蟲的前肢猛撞過去,蠻力衝擊下將女孩推開很遠,幾乎要掉下樓。
而竹節蟲的前肢仍舊掛在窗框上,於是阿婆高高抬起貓爪就是一個快速連打,兵兵乓乓地響起一陣金屬相撞的聲音,最終將其前肢徹底打斷。
竹節蟲伴隨著淒厲的叫聲掉下樓去,阿婆回頭就往病房門口跑,下意識地衝顏銘道:“快跑。”
卻見這家夥已經開門跑到走廊上去了,於是阿婆立馬閉嘴,緊跟著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