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見原本用來運送士兵的浮橋被青州軍的投石車擊毀,前方負責架橋的審配很快又想到了新的辦法。
他一邊命人繼續堆土山,修建高櫓,一邊在夜晚修建浮橋。
同時往大河故瀆南方上遊約十多裡處,以及北麵上遊約七八裡處,各派出五千人馬,利用早先準備好的木船半夜偷渡過河,準備一同配合明日的行動。
其實審配之前也曾經考慮過,大部隊直接利用船隻過去,但可惜的是大河故瀆可不是什麼小河小溪,作為曾經的黃河古道,它最遠的河寬能達到一公裡以上,最窄處也能達到三四百米。
如果不明白這是什麼概念,可以對比一下後世很多大城市的河流,如長沙的湘江,武漢的長江,廣州的珠江。
這些城市都有跨江大橋,一般能達到兩公裡長的跨江大橋,下麵的河寬基本能達到五六百米以上,河麵很多漁船與運砂船到處跑,坐機械輪船來往一趟都得十幾分鐘,根本不存在什麼方便渡江的問題。
大河故瀆自然也不會比上述這些河流差,即便是枯水期,木船在江中也如一頁扁舟般飄搖,在沒有機械動力的情況下,來往一趟耗時非常久,甚至能達到半個時辰以上。
最重要的是青州擁有水軍,且河對岸有大量的軍事堡壘和監察崗哨,一旦發現袁軍利用船隻過河,在層層烽火傳信之下,處於上遊的黃河口水軍很快就會行動,直接浩浩蕩蕩北上,在江麵上把所有袁軍擊潰,瞬間就是全軍覆沒。
所以說,並不是袁紹的謀士集團不想直接用船隻過去,而是實在沒有辦法。甚至張遼和太史慈其實是巴不得袁軍直接坐船過來,那樣的話青州水師必然會給他們好好上一課,教教他們什麼叫水戰。
可惜袁軍自己也有情報係統,早就調查到青州在這些江河湖泊上布置了大量的防區,因此過河時才會無比小心翼翼。
袁紹很清楚,冬季一些中小河流封江給予他極大的便利。但同時也明白,大河故瀆會成為攔在他麵前最大的一處障礙物,隻要闖過去,就到了平原城下。
所以一切準備得必須要充分,計劃必須周全,才能闖過重重關卡,來到宿敵劉備麵前。
在這樣的艱難條件下,審配發揮出了他強大的統兵能力。他派出的兵馬並不是為了搞什麼奇襲,而是派出兵力牽製一部分青州軍人馬。
特彆是在上遊地區,這些人都是過去安置鐵索的,就是防止從黃河口那邊的青州水師。
一切行動都是在半夜三更實施,雖然張遼太史慈嚴密盯防,無奈夜半時分,江麵上什麼都看不清楚。
投石車隻能按照昨日白天的方向胡亂投射石頭,等到天明的時候,才發現敵人早就已經從它處架好了浮橋。
像這樣的黑夜行動其實是曹操擅長的打法,比如奇襲烏巢,水淹鄴城,破張魯的陽平關之戰,都是夜間發動的戰爭。
特彆是水淹鄴城,就是晚上土工作業,曹軍在鄴城外一夜之間挖出一條深兩丈,寬兩丈的壕溝,然後掘了漳水,把鄴城變成一片澤國,與世隔絕,拿下了鄴城。
但夜晚行動對於士兵精銳程度要求極高,並不是說士兵的勇猛程度,而是個人體質。
因為古代患夜盲症的比例極高,大部分士兵到了夜晚就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盲人。因此審配為了這次行動,也是精挑細選,選了大量視力好的士兵,連夜把十多座浮橋架好。
這也就是軍隊人數最多的冀州軍,如果是彆的諸侯,還真挑不出來那麼多視力好的士兵出來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等到天亮青州軍才發現敵人已經開始渡河了,此時再用投石機和床弩已經晚了,大批袁軍快速通過浮橋,已經到了這邊的河灘下,準備往上進攻。
“敵襲!”
青州軍尖銳的哨聲以及長鳴的號角聲響徹了整個半空,留守在岸邊的士兵們紛紛聚攏,有拿弓箭射的,有拿長矛去捅的,投石車和床弩再次火力全開,轟隆隆的石頭砸到浮橋或者水麵上的聲音絡繹不絕,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張遼昨日指揮士兵用投石車憑著感覺往江麵上胡亂投射石塊,但江麵河流實在太寬,袁軍架設浮橋的地點又遠離之前架設的位置,黑暗當中江麵烏漆嘛黑一片,投石車完全沒了作用。
這就導致他一直做無用功搞到大半夜才去休息,現在在江麵指揮的是今天清早就起來的太史慈。
太史慈快速讓自己的本部人馬填補上江岸,同時催促著各級軍官,讓他們帶領自己的部下去堵上各處防區缺口漏洞。
兩人的部隊加起來約有兩萬多人馬,同時為了保證部下得到充足的休息,晚上是張遼軍看守,太史慈軍休息,現在張遼軍大部分士兵都在睡覺。
而河對岸的人數至少在他們的一倍以上,太史慈的部下即便是全都殺了上去,也都因為岸口防區實在太寬,根本堵不過來,很快就被一部分袁軍攻上了岸,開始對岸上發起衝擊。
圍繞著兩側岸口,雙方展開了決死爭奪,特彆是北麵的方向。袁軍渡河之後,迅速占據了下方的河灘,然後從左右兩側分彆繞路上岸。而北麵的張遼部隊還在休息,導致那邊出現的缺口最大,衝上來的敵人也最多。
這種情況下,太史慈不得不親自領著敢死隊上去與敵人殊死搏鬥,幾次打退了衝上岸口的敵人,這才勉勉強強把北麵河堤岸上給守住。
“快快快!”
“殺啊!”
“往那邊,往那邊!”
嘹亮的號角聲劃破半空,張遼營寨那邊很快就被驚醒。
隨著乒乒戰鼓哞哞號角聲,在幾座互為犄角的張遼營盤當中,一隊隊士兵從夯土寨牆的垛口後麵冒出頭。
弓上弦刀出鞘,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聲、焦急惱怒的催促聲、齊整整的呐喊聲,還有簡短急促的號令聲和尖銳的警哨聲,以及敵軍來襲的呐喊,都讓寨牆上下亂成一鍋粥。
營寨大門迅速被打開,張遼才睡下不到兩個時辰,就被迫匆匆忙忙起來,率領著軍隊從前寨中殺了出去,士兵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快速補齊了北麵各處缺口。
廝殺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烽火台的狼煙早就點燃。離此地不過三四十裡的青州水師軍隊,也已經即將抵達,快速向著這個方向趕來。
但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北麵張遼的營寨附近忽然出現了數千袁軍,蜂擁向著這邊殺來,很快攻破了萬勝軍後營。
後營失守,留在營中的士兵已經不足千人,拚死抵抗才勉強把前營守住,張遼連忙領軍回師救援。
幾乎是在同時,南麵遠方的江麵上,隱隱能看到大船在航行——青州水師趕來了,援軍的到來給予了萬勝軍以及太史慈軍隊極大的亢奮,可下一秒,他們就看到青州水師停留在了數裡外的江麵上,一動不動,沒有繼續北上。
大河故瀆的水流方向是由南往北流淌,這是因為原來的黃河是從濮陽往北麵進入冀州境內,然後流入魏郡、清河國,最後從平原國與渤海郡的交界線上彙入渤海灣。
此次改道就是發生在西漢王莽時期,東漢繼承了西漢的版圖,所以當時清河國、渤海國以及平原國三地的地理劃分,就是根據原來的黃河古道來劃分,這條流經三郡國的河流,幾乎也等同於三郡國的交界線。
所以青州水師由南往被航行,實際上是順水航行,航速是非常快的。此地離龍湊渡口的高唐黃河河渠不過四十多裡地,正常情況下,青州水師差不多也就是就在一個時辰內就能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