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曹洪還在高櫓上觀看著沉晨軍的一舉一動。箻
他的陣仗其實也不比沉晨軍小,營帳南北縱橫連綿十多裡,北連昆山,南接舞陽,幾乎把南陽口子給堵住。
而沉晨軍現在開始造軍營的話,同樣是南北縱橫連綿十多裡,戰場和營地線拉得極長。
不過沉晨作為沙場宿將,肯定不會給對方太多的破綻,因此雖然營地線拉得很長,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把營地鋪開,而是垂直紮營。
垂直紮營的意思是順著澧水河東西兩岸沿線安營紮寨,等到第一部分營寨紮好之後,再南北縱向把營地往外鋪。
曹洪在高櫓上觀察了兩個多時辰了,看著沉晨軍滴水不漏的安營紮寨,遲遲沒有表示一點舉動。
趙儼已經聽到消息趕來,陪著曹洪看了一會兒,等到接近天黑,太陽即將下山的時候,他才開口說道:“將軍,沉晨這次怕是來決戰的。”
“嗯。”箻
曹洪應了聲,說道:“上次他來,想必應該也猜到吉平等人成不了事,連防禦工事都不做,但這一次,他開始挖壕溝了。”
“怎麼好端端地又忽然來進攻了呢?我們營地防備齊全,難道他以為能打破我們營寨?”
曹洪的副將,奮威將軍鄧展頗為納悶。
趙儼卻笑著說道:“汝還不知道,魏王在西涼大破劉備數部,奪回了天水郡,已經兵進祁山,在武都與天水郡的交界處,與劉備對峙了吧。”
“原來如此。”
鄧展恍然大悟道:“劉備自知敵不過魏王,所以讓沉晨出兵河南,想要取得一定攻勢,逼迫魏王撤兵回防。”
“是的。”箻
曹洪微微點頭道:“大兄上個月已經給我發來了密信,一旦沉晨主動來攻,讓我堅守不出,決不能給沉晨攻破我們的機會。”
“但他們搶占了澧水上遊。”
鄧展皺起眉頭道:“這數萬人每日吃喝拉撒,都排入水中,我們處在下遊,水源壞了,還要被他們熏死。”
澧水從葉城方向流來,沉晨也從那邊出兵,這意味著沉晨軍就必然占據上遊河口。
他們在下遊處,飲水、做飯、洗漱,甚至連用於做護營河的壕溝裡的溝水,都是從澧水裡過來的,人家那麼多人吃喝拉撒排入河裡,他們在下遊就遭罪。
趙儼想了想道:“將軍,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之前我們用的是滍水的幾條支流水渠加上澧水,用度才夠。沉晨一來就把澧水霸占了,我們再用他們用過的水,將士們可能會生病的。”
打仗搶占水源有多重要就不需要多說。箻
像劉備要在鹵城據守對付曹操,不是說那裡地理環境有多好,論起險要程度身後的木門道、鐵堂峽比鹵城險峻不知道多少倍。
但鹵城一是祁山道出口,從鹵城南下過祁山之後,就有數條道路直奔武都。
其次是那裡水源較為豐富,有西漢水、渭水等數條河流分支,取水方便又是重要戰略要地,所以即便不能怎麼險要,沒有什麼大峽穀做埋伏,劉備也要把曹操軍攔在祁山之外。
否則曹操南至祁山,就有多條小道直通武都,隻要他糧草能夠供應得上的話,那麼才剛剛穩定奪取的武都郡甚至陰平郡都要拱手想讓。
而曹洪軍在南陽出口駐紮,水源靠的是澧水、滍水以及潕水,潕水位於舞陽南,舞陽用於舞陽守軍取水。滍水位於昆陽北,昆陽守軍引水入城,就不用擔心水源。
但曹洪在台亭的主力恰好處於兩城中間,南北相距數十裡呢,很難從滍水和潕水直接取水。
之前靠的是同樣處於兩條河流中間的澧水以及滍水北麵挖的幾條溝渠引水過來,但現在沉晨霸占了澧水上遊,他們就失去了一個重要水源地,就必須要考慮之後的問題。箻
曹洪思索道:“可以令民夫和輔兵在北麵繼續開挖新渠,以解決營中用水問題。”
“隻能如此了。”
趙儼說道:“但必須要防備沉晨那廝派人襲擊挖渠的人。”
曹洪道:“令劉柱引三千人從昆陽往東南駐防,再讓晏明帶五千人守住渠道,我們也會在前麵攔截他們的兵馬。水渠在我們後方,大抵應該沒事了。”
“嗯,這樣最好。”
趙儼點了點頭,這個安排還是很妥當的。
畢竟滍水遠是遠了點,但好處是在他們身後,隻要扼住道路,敵人也難以騷擾後方挖渠的民夫。箻
當下曹洪未雨綢繆,命人即刻往北挖建水渠,以便將來水源被斷能自救。
而沉晨這邊則沒什麼動靜,接連數日,繼續修築營壘。
一座座營寨拔地而起,一條條溝渠開始挖掘,之後呂常的後軍又帶來了大批物資,營寨修築速度更快了。
原本就是五萬戰兵加上數萬民夫輔兵,吃喝拉撒全在澧水裡,果然不出半個月,澧水就遭到了汙染,河流漸漸變得渾濁,還隱隱帶著臭味。
好在曹洪提前進行了安排,命令士兵們提前存水。又過去了十多天後,數條新的水渠挖建成功,水資源問題得到了解決。
四月初,沉晨軍營壘修建好之後,便主動開始發起了進攻,各類雲梯、雲樓、衝車、木幔,巢車推了出來,烏壓壓數萬大軍於營前列陣,如坦克般轟隆隆向著曹軍駛去。
正是初夏時節,天氣乾爽晴朗,陽光熾烈,氣溫也越來越高,清晨時分,隨著各種各樣嘹亮的號角、鑼鼓、口哨聲響起,沉晨大軍的營門敞開。箻
緊接著一列列士兵整齊劃一地走出營門,十多個小營寨簇擁著中央一個大營寨,密密麻麻的人群開始往中營外集結。
沉晨騎在馬背上,緩緩出了營門。
在他的右手邊是甘寧軍的部眾,部將周堅、吳碩各自領著數千人從營壘裡走來,高高的“甘”字旗幟懸掛。
而他的左手邊則是呂常的部眾,部將韓湖、趙濬亦是領兵出營,開始集結隊伍。
沉晨自己身後在部將劉威、王介、李穎、霍漾、吳當、吳濤、單彝等人的率領下,無數士兵如潮水般湧出,按照各級軍官的指揮開始排列。
整個過程迅速而又緊密,宛如早就訓練了不知道多少遍一樣,僅僅短短一刻鐘左右,將近四萬大軍就已經列好了隊伍。
然後大量的攻城器械被民夫和輔兵們推了出來,在營寨外擺好。箻
張繡率領著西涼騎兵亦遊弋在四周。
沉晨軍的主力集結在了曹營東南麵,因為南麵是澧水,舞陽的守軍要過來支援就必須過河,因此現在駐紮在澧水南麵遠遠觀望。
曹營那邊如臨大敵,各營寨將領亦是同時發布了警戒的命令,各種各樣的號角、鑼鼓、口哨聲不絕於耳。
“進軍!”
沉晨一聲令下,大軍正式前行。
數萬人默然不語,埋頭前進,天地間就隻剩下遠處曹營的各類叱吼聲、呼應聲、催促聲、鑼鼓聲、號角聲以及急匆匆的腳步聲。
南陽軍緩緩挪動,車輪滾滾,每個士兵都穿著製作精良的小劄甲,武器亦是鋼鐵所製,戰鬥力強悍。箻
反觀曹軍覆甲率遠遠低於南陽軍,至少有一半以上最多穿件皮甲,或者是鐵製的小劄甲,鋼製的大劄甲隻有將領級彆才有資格穿,雙方正麵對壘沉晨軍怡然不懼。
曹軍各營緊鑼密鼓地展開防禦,一隊隊士兵從夯土寨牆的垛口後麵冒出頭,弓上弦刀出鞘,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緊張地看著營外。
隅中三刻,朝陽還懸掛在東方的天際,火辣辣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隨著一聲悠揚的號角長鳴,南陽軍的攻勢正式開始發動了。
如果從高空俯瞰下方,就會看到曹軍連綿長達十餘裡的營地外,密密麻麻數不儘的方陣序列開始向前移動。
曹營就像是長城一樣,大量曹軍士兵冒頭,舉起了手中的弓箭,對準了營外的敵人。
但沉晨軍自然不是盲目進攻,一輛輛木幔被推到了隊伍最前麵,在木幔的保護下,後方投石車,以及用於衝擊營門與柵欄的衝車亦在向戰場開赴。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一直等到百步左右,弓箭的範圍內。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