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曹洪站在營壘上方的高櫓上,一聲令下。
隨著節奏迅速的號角聲響起,曹營上的弓手們紛紛鬆開了箭支。
“嗡!”
無數聲弓弦同時回繃。
緊接著成千上萬支箭在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弧度,無數密集的黑點組成了一張可怕的箭網,向著沉晨軍席卷而去。
沉晨抬起頭看了眼遠處遮天蔽日的箭雨,沒有給予任何指令,因為什麼指令都來不及了。箻
“叮叮冬冬叮叮冬冬叮叮冬冬!”
伴隨著清脆的箭支入木聲音,以及箭支羽翼尾部清微搖晃聲,大量箭支落在了木幔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其中倒也有小部分射中了沉晨軍隊,然而在即便是普通士卒都穿著像馬甲般的小劄甲,已經頭上鐵盔的南陽軍麵前,這一輪箭雨造成的傷害幾乎微乎其微,除了有幾個倒黴蛋被射中了腳以外,幾乎無人死亡。
遠處曹洪看著這一幕,臉色鐵青。
漢代鎮守邊防的精銳士卒裝備是極為優良的,頭上戴著幅巾,也叫襆頭,是布帽。但身上會穿保護胸腹以及肩膀的劄甲,一般稱為小劄甲。
然後腰懸環首刀,手持長矛、長槍,與遊牧民族戰鬥的時候,因為著甲的緣故,戰鬥力非常高。
將領的話一般會多個鐵頭盔,叫做鐵胃。箻
高級將領,就像後世電視劇《三國演義》裡演的一樣,從上到下會覆蓋全身甲,猶如曲裾深衣一般,下擺像裙子,用鐵片縫製,這就是大劄甲,非常厚重,隻有大將才穿。
但這些士兵裝備以往都是由朝廷提供,隻有中央北軍以及布置在並州、幽州、涼州的精銳邊防士兵才會有,普通郡兵哪來那麼好的東西?
並且在漢朝崩潰之後,諸侯之亂,各大諸侯瓜分了大量地盤,受限於資源,裝備遠不如漢朝中央精銳北軍。
雖然數十年後,曹操一統北方,獲得了廣袤土地。可因為他的軍隊太多,財政吃緊,好裝備自然要先緊著他的主力部隊用,像布置在南陽前線的曹洪軍,裝備就遠不如曹操親領在西涼的兵馬。
因此這場戰鬥打起來對於曹洪來說,裝備就已經處於劣勢。哪怕自己的兵力比對方多三萬人,他也絲毫沒有出營與其決戰的意思,隻能乖乖龜縮在營裡。
此刻箭雨不斷往外撒,但收獲甚微,之後南陽軍的雲樓靠近過來,上麵的弓箭手居高臨下,開始向著曹營射箭。
這種東西官渡之戰袁紹用過,一種移動式的塔樓,一般高到三四層,有的也在五層以上,用木頭搭建成箭塔,下麵是梯子,士兵們拾梯而上,頂上像是個小屋子一樣,可以防箭支,然後從窗口往外射箭。箻
後世一般稱它為雲梯。
數百架雲梯靠近到曹營,中間隔著曹營外的護營壕溝,上麵數千名弓手齊發箭支。
頓時數千支箭組成了不遜色於曹軍的箭雨的陣勢,向著曹營發射而去。
由於雲梯的高度要比曹軍營寨要高很多,導致曹軍想射南陽軍必須仰射,南陽軍卻可以從高處向下射箭,無論是從射程、力道以及角度,都遠遠比曹軍強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當南陽軍的箭雨灑落下來的時候,曹軍寨牆上的弓手死傷慘重,很多弓手跳下寨牆抱頭鼠竄,根本不敢與敵人對射。
這個窘境不由令曹洪想起,曹操曾經回憶過官渡之戰。
那時袁紹就是這麼射箭的,弄得曹軍的士兵在自己營中行走,都要舉著盾牌移動。箻
此情此景,比之當時的窘境如出一轍。
好在他們有較為完善的防禦係統,外圍有壕溝對方的攻營器械衝不過來。
正常情況下在遠程火力壓製之後,南陽軍大抵要派出士兵敢死隊,搭建壕橋開始強行衝營。
但沉晨今日似乎隻是試探性進攻,隻射箭不衝鋒。
隻是在遠程火力被壓製之後,南陽軍的投石車、床弩開始發動了進攻,猛烈向前壓進,依舊在火力上給予曹軍很大傷亡。
曹洪見此情形,不甘示弱,亦是令人將弓弩、投石車搬運至曹營中的土山上予以還擊。
雙方你來我往,敵我死傷了不少人,但曹軍傷亡顯然更大。箻
又過了一會兒,東營破了。
由於澧水上遊被控製,害怕汙水流入營中,曹軍把自己東麵營寨的壕溝給堵上了,導致那裡變成了一片陸地。
沒了壕溝,南陽軍士兵不需要壕橋就能過去,在木幔的掩護下,一部分南陽軍殺到了東營營外。
東營雖然有數千人防守,可南陽軍找準薄弱點進攻,利用衝車將外圍的寨牆撞破。
隻是令南陽軍沒有想到的是,寨牆後麵還有寨牆。
曹洪把台亭修成了一個龜殼。
之後利用營內寨牆,曹軍進行了頑強地防禦,把南陽軍給打了出去。箻
再加上曹軍營寨布置得較為恰當,多處營寨互為犄角,東營那處營寨附近其它營盤的將領見那邊情況不好,迅速支援,這才勉強把敵人打退,沒讓連鎖反應發生。
但即便如此,亦是讓東營的士兵們士氣大跌,害怕沒有護營壕溝保護,下次自己這邊又要成為敵人主要進攻點。
好在曹洪查漏補缺,立即派了部分援軍過去,才令東營士兵稍稍安心。
雙方不斷交戰。
時間在你來我往的戰爭中緩緩流逝。
從隅中三刻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晡時,雙方來回打了三個時辰,叮叮當當的箭雨和投石車砸中發出的砰砰聲音不絕。
曹軍火力被壓製,很多人都抱頭鼠竄,在營裡走都要舉著盾牌才能行動。箻
若非各營將領下了死命令,各級軍官拚死鞭策著士兵上營防禦,也許正麵的中央營寨都已經快變得無人防守了。
而此時將士們肚子也餓得肚子咕咕叫,體力接近透支,曹軍的士氣幾乎跌落到了穀底。
直到晡時末刻的時候,沉晨軍那邊才終於響起了鳴金收兵的聲音。
叮叮當當的銅鉦響徹整個戰場。
聽到這個聲音響起,曹軍的士兵們仿佛如釋重負,紛紛鬆了一口氣,很多人幾乎癱軟在了寨牆後,大口喘息,後背漢水浸濕了衣裳,連站都懶得站起來。
唯有曹洪臉色嚴俊地站在高櫓之上,看著撤退的敵人,麵容十分難看。
今日隻是初次交鋒,沉晨軍派去強攻的隊伍並不算多,更多的還是器械以及弓弩上的對決。箻
但即便如此,八萬曹軍被壓製得抬不起頭。
昆陽守軍在午後就出城想來支援,卻被沉晨派沉桃黃門卒突襲,殺得大敗而歸。
舞陽守軍則在對岸看著,他們後方其實有橋可以連通,但他們也隻敢看著,因為在河對岸沉晨的弟子霍漾領三千人盯著他們,敢來就敢死。
所以雖然曹軍的布置很恰當,且人數遠多於沉晨軍,卻處處受桎梏,援軍不敢輕舉妄動,曹洪也不敢出營決戰。
這種情況,實在是令人不爽。
反觀沉晨軍那邊,雖然退兵了,但士氣高昂,歡呼不斷,發著“謔謔謔”的呐喊聲音,氣勢直衝雲霄。
在他們心目當中的荊州兵神的帶領下,自己少打多,還占據了上風,這種局勢,又怎麼能不讓士兵們激動萬分,心潮澎湃呢?箻
一時間五萬南陽軍氣勢恢宏,把曹洪八萬大軍摁在地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