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是在倉促下安營紮寨,沒有大量防禦工事,堅持這麼久,已經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諸位。”營寨內,蔡篤、鄧艾、州泰、李穎、霍漾等人就坐。周不疑看著眾人說道:“師兄令我堅守二十日,明日就到期了,我自信還能再堅守,但不能壞了師兄的計謀,明日清晨便撤軍。”
“可是這雨突然下了。”李穎聽著暴雨打著帳篷發出的劈裡啪啦的聲音,擔憂道:“這江水洶湧,咱們的船隻能走嗎?”
“無妨。”周不疑擺擺手道:“師兄也有計策,小船不能走,文將軍會從襄陽調大船來接應我們,今夜先讓將士們好好休息,明日清晨立即收拾營寨,下山從東麵灘岸離開。”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眾人放心下來。曆史上關羽水淹七軍,龐德就是坐小船結果被浪打翻了被俘虜的。
暴風雨天氣那種隻能坐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的小船隻確實比較危險,沉晨也考慮過這個問題,留下了一批艨艟鬥艦在襄陽預備。
這些大船十分堅固,不怕浪潮拍打。何況現在才剛下雨,江水還沒有暴漲,艨艟鬥艦應付綽綽有餘。
而就在周不疑完美完成了阻攔夏侯惇於禁二十天任務的時候,此時在枝江,趙雲部和沙摩柯部也從夷陵退了回來,撤回枝江。
現在的局勢跟襄樊之戰以及夷陵之戰截然不同,襄樊之戰是關羽的後方道路被徹底斷絕,他就隻能選擇往麥城以北,順著沮水進入荊山,到臨沮,再退至房陵。
具體路線是從後世當陽市到遠安縣再到保康縣,從神農架外圍到房縣,這是他唯一的逃跑路線,可惜被呂蒙預判到了。
如今沉晨卻不像關羽那樣兵馬自己各自散去,導致孤立無援覆滅,他手底下是有軍隊的,完全可以正麵硬憾位於夷陵的江東軍,然後打通回川蜀的道路。
可惜的是孫皎徐盛死守夷陵,呂蒙又派了丁奉八千人去相助,趙雲和沙摩柯沒有攜帶重型攻城器械,在夷陵城外耗了十多天也沒有什麼結果,最終在今日隻能選擇撤回枝江去。
消息傳到位於紀南,沉晨這個時候正在營帳內看書,他上午巡視過諸營,底層士兵可不知道高層的計劃,軍心不是很穩,好在士兵家屬沒有被俘虜,不然也許就像關羽那樣,將士們都要各自散去了。
“報!”衛兵進來,拱手說道:“趙將軍和沙將軍未能攻破夷陵,已經撤兵回枝江。”
“嗯。”沉晨微微點頭,然後說道:“預料之中的事情,消息莫要傳出去,雖然未打通回江州的道路,但我早有勝計,爾等且寬心。”他的一番話頓時安撫了衛兵,親衛們每天都在沉晨身邊,自然知道一些軍中情況。
比如在他們看來,曹軍北麵來襲,江東軍占據了夷陵、江陵等地,兩麵夾擊,東南西北已經是上天入地插翅難飛,陷入了被包圍的困境。
但沉晨每天鎮定自若,毫無慌張的情緒也感染了親衛們,親衛在軍中自有好友,互相傳遞消息,也能安撫眾心。
所以說古代為什麼大將往往都要泰山崩於前而不倒,就是為了穩定軍心所用。
像曹操就喜歡這樣,從赤壁之戰大敗後,非得大笑幾次,不斷嘲諷敵人,就是想要穩住軍心。
結果一次一次被打臉,屬實是沒有牌麵。反觀沉晨就很有底氣,畢竟做了局,除非黃忠那邊出了什麼岔子,否則的話至少覆滅江東軍主力還是問題不大。
說話間沉晨又想了想,穿上蓑衣鑽出帳篷,一股冷風倏地襲來,令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帳篷外士兵們個個都穿著蓑衣,依舊井然有序地按照各自任務行事。既然知道要下雨,蓑衣也成為戰略物資,早早地收集起來,現在正派上大用場。
營寨裡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泥濘土坑,沉晨也沒有在意,徑直到了南營門口,爬上了一座箭樓高塔。
南營的守將張繡聽到沉晨來了,便連忙過來陪同。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在江陵以北約五裡處,南麵是江陵城池,北麵為紀山,後世紀南鎮就在紀山腳下,此時叫紀南鄉。
沉晨看向遠處那座被籠罩在煙雨裡的城池。曆史上江陵是關羽在荊州的治所,他鎮守此地多年,在原本的舊城外又新壘砌了高大城牆。
根據後世考古,關羽壘砌的城牆達5.2米高,約2.3丈。漢代的城池其實普遍較低,後世考古西漢長安城城高12米,但實際上城牆外麵有3米深的護城河壕溝,上麵有1米的垛牆,因此實際高度為8米。
普通縣城的城池高度能有個三四米就差不多,像關羽那樣壘砌到5.2米已經非常高,加上護城河的壕溝以及垛牆,整體高度在9米左右,在當時已經屬於重鎮。
怪不得曆史上聽說呂蒙已經占據江陵之後,關羽隻能歎息道:“此城吾所築,不可攻也”。
但眼下劉備在荊州的治所是襄陽,江陵隻是一座普通城池,也沒有誰給他新築加高加厚,外圍更是沒有後來的水城,水門倒是挺多的,史料記載這些水門沒有陸路與外界相通,進出全憑舟楫。
城池高度也隻有四米左右,與關羽修築的江陵城遠不能比。不過就算是這樣在缺乏攻堅作戰能力的古代城池也很難打破,臧洪帶著幾千人守東武陽一座小縣城,袁紹圍攻了一年都打不破,可見攻堅手段有多艱難。
主要難點還是在於護城河,大型攻城器械像雲樓就過不去,單純隻能靠壕橋和雲梯堆人數,有護城河防禦力增加了十倍不止。
現在的江陵雖不如後來關羽修築的江陵,但依靠著長江與雲夢澤連通的護城溝渠確實堅不可摧。
張繡見沉晨一直望著那城池,便說道:“將軍在想什麼?”
“我在想。”沉晨深沉的目光望向那座城鎮,輕聲道:“之前挖的地道還有沒有用處,做的水道手腳能不能進門。”
“將軍是怕呂蒙發現了端倪?”張繡問。
“那倒不是。”沉晨搖搖頭:“我是怕江陵城地基不穩,城池下陷,風雨馬上就來了,萬一城池提前塌落,呂蒙跑了可怎麼辦。”江陵城就坐落在長江和雲夢澤邊上,曆史上就多次發生塌陷。
一直到明朝重建時,為了防止地基再次下塌,采用了青磚加石灰糯米漿砌築,這才令城基徹底穩固下來。
沉晨倒是不知道後來江陵城有多次塌陷的記載,但他南征北戰多年,也知道漢代城池構造屬於夯土結構,九成九以上的城池基本就是個土城,磚城的數量較少。
遇到洪水淹沒的時候,水會浸染了地基,很容易塌陷。城池塌落的事情沉晨以前就見過和聽說過很多次,彆的不說,曹操水淹下邳和鄴城就是想塌陷城牆。
還有後世他作為設計師去全國研究建築設計時,也聽說過山西平遙古城因暴雨而塌陷之事。
因此這次聽到外麵下起了暴雨,卻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在江陵城下方約五米處挖的幾條隧道......暴雨將至,洪水來了,萬一水流淹沒了地基,衝垮了牆根,本就因挖了隧道而不穩的城牆給塌陷,那該如何是好?
到時候呂蒙估計得嚇傻,大概率會選擇跑路。他一跑,沉晨就尷尬了。
這關門打狗還沒關門,狗就先跑了可要不得,所以這個時候沉晨反倒擔心起江陵城池的安危來。
“希望蒼天庇佑,江陵城能堅持久一些吧。”沉晨抬起頭看著天空。大雨還在下。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澤國。風雨已至,大戰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