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
白佑睜開帶著些許睡意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樓閣;竹木床榻,青玉書案,閣內處處透露著絲絲清雅。
白佑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和上次一樣,身體依然不受他控製,這具身體緩緩起身,披上一件外袍下了榻。
走到門前,推開門。
時辰似乎還有些早,陽光些許惺忪,映的淺色眸子顏色更加清亮。
視線往下,落到那株還帶著清澈露珠,在霞光裡熠熠盛放的白山茶。
“……”
嘴角好像是微微勾了一下,俯身去拾那朵純淨如雪的茶花;白皙骨感的手指捏著花,在朝陽下越發好看。
移開指尖,他微微偏過頭,一眼便看到了柱子後邊露出來的青色衣角。
沉默片刻,白佑抬腳走了過去。
正要走近,木柱後邊的少年像是有些不放心,想看又不敢探出頭,猶豫一陣,最後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才探出毛絨絨的腦袋。
一探頭就撞進了一襲白衣裡。
少年一愣,呆呆地抬頭,看見白佑那張不喜不怒的臉。
抬眼,對上了白佑清冷的淺眸。
黑眼睛裡閃過慌亂。
“師尊——”
身體裡的白佑看到這裡,瞬間回想起之前做的那些夢,夢裡也有個孩子喚他師尊,這回換了一個少年,他們會是一個人嗎?
他為何覺得,這夢裡的那位少年,似乎和之前顧城淵那身假皮那麼相像?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所關聯在暗示什麼?
腦子裡飛速思考,但身體卻不慌不忙地將手裡的茶花舉到少年的眼前。
“在花閣裡折的?”
嗓音平靜,聽不出來是喜是怒。
少年緊張的看著他,點了點頭:“是。”
白佑靜靜地看著少年那張忐忑微帶稚氣的臉,看上去是在考慮怎麼罰他。
沉默了許久,少年像是有些蔫兒,他低下頭,悶悶道:“對不起師尊,弟子會去領罰的。”
白佑語氣有些意外:“這次為何如此懂事。”
少年氣餒,黑眼睛閃爍著,他抬頭看了一眼白佑手中的那朵白山茶,然後又垂眸,悶著嗓子道:“徒兒犯了錯,自然該罰。”
“師尊既然不喜歡這山茶花,弟子以後就不會再來叨擾師尊了。”少年微俯著身子,雙手稍過頭頂,攤開手掌,“還請師尊讓弟子拿著這株茶花去尋秦峰主。”
白佑聞言倒是皺了一下眉,無言片刻,他將花反手收進袖袍。
少年見狀,訝然地抬起頭看著他,黑眼睛閃著細光。
“為師何時與你說過不喜茶花?”
少年開心了些:“師尊……”
白佑瞥了他一眼,淡漠道:“這一次就隻罰你抄三遍戒律。以後不可再去花閣折花。”
“不欲於賣花擔上看桃李,須樹頭枝底方見活精神;喜愛不等同於犧牲而得到,其中的道理你可曾明白。”
少年若有所思。
“徒兒明白,謹遵師尊教誨。”
夢境戛然而止。
羽睫上下一分,視線裡還是昨日那間普普通通的小客房。
吐出一口濁氣之後,白佑抬手揉了揉額角。
夢裡的人和物都沒來由的熟悉,前些日子也做過與今日這般類似的夢。夢裡的師尊白佑看不到他的臉,但那位小徒弟在細看之下卻與顧城淵頗為相似。
白佑想不明白,就算鬥膽猜測自己所夢之人就是顧城淵和他的師尊,可這些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這些思緒在腦中盤旋許久,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他隻好翻了一個身打算從榻上起來。
結果一翻身發現自己身邊竟然還躺著一個人。
白佑愣了一兩秒,這才忽然記起昨日夜裡是與顧城淵一同睡的。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白佑有些意外。
平日裡這個時辰顧城淵應該是早就起來了才是,怎麼今日到了這個點還在睡?
白佑湊過去看他,卻忽然發現顧城淵此刻正眉頭緊鎖,額間泌汗,唇色蒼白。
白佑伸手搭在顧城淵的額頭,指尖傳來的滾燙讓他頓時心中一沉。
雙指貼在滾燙的腕側,一會的功夫,白佑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
脈象來看,顧城淵體內的靈流不知為何此刻發生暴亂,靈脈難以支撐這些狂暴的靈流,所以才導致顧城淵神識不清。
白佑嘗試著用自己的靈流去安撫,卻發現昏迷中的顧城淵十分抵觸外來的靈流,他的靈流根本無法融入進去。
他不禁有些急了,抽回手起身準備去尋隔壁的蘇琛;但就在他抽手的一刹,原本不省人事的顧城淵卻突然抓住他的手。
白佑身形一頓,連忙喚他:“池淵?”
顧城淵依舊緊鎖著眉,抓著他的手力道出奇的大,大到白佑感到一絲疼痛。
白佑有些吃痛地蹙眉,又喚了他兩聲。
也不知顧城淵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原本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
眼眸裡充斥著迷茫混沌。
顧城淵並沒有清醒。
白佑心底焦急:“你先鬆開我,我去喚蘇仙君來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