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潮濕的目光相觸,白佑不由得屏住呼吸。
閣內並未點燭火,兩人隻能借著昏暗的月色去看對方。
窗外吹過一絲冷風,可算是將白佑給吹醒了,猛的回過神,他將手抽了出來。
耳尖滾燙,他站起身,有些語無倫次:“我,我隻是看這衣領太緊,便想著幫你解開……”
“那哥哥繼續?”
“不了不了,還是你自己來吧……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顧城淵見他緊張,起身還想說些什麼,可一動起來身上的衣物變得更加鬆散,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胸膛。
白佑瞳孔微微放大,轉身背過去,抬腳欲要離去:“時辰不早了,池淵你早些休息……”
“哥哥——”
“我先回去了!”
“……哥哥門在那邊。”
“……抱歉!”
“……”
一路快步逃回望月閣,白佑連灌下幾杯茶水才漸漸平複下來。
他雙手捂住臉,著實想不通剛剛自己的腦子是怎麼了,為何會那麼唐突的隨隨便便去解顧城淵的衣袍?
“……”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沉默片刻,他心念一動,將已經製好的玉簪拿了出來,就著月光摩挲。
溫潤的白玉在指尖微微晃動,腦子裡不禁浮現出今日顧城淵浸在夕陽下的臉。
白佑眼神黯了黯,忽然覺得這玉簪太普通了些,似乎有些配不得顧城淵。
看著簪尾的山茶,他有些不太滿意,總覺得走了形。
旋即他便起身,打算再去一趟玉茗苑。
玉茗苑還算是有些距離,白佑走的很慢,約摸是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花叢中的小亭子裡。
花了一些功夫在這重疊的花影裡尋到一朵開的最繁的花骨朵,白佑才開始重新慢慢地雕形。
正專注著,白佑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像是有人正穿行在這花叢中。
手中的玉簪還差一筆,他便靜心將那朵山茶雕完後才探出頭去尋先前那道聲音的來源。
花間的確緩緩行走著一道身影,白佑眯了眯眼睛,看清了那正是換回窄袖青羅的顧城淵。
他大半夜不休息來這裡做什麼?
思考半晌,白佑心中實在好奇,猶豫之下,鬼使神差地遠遠地跟了上去。
顧城淵一直不緊不慢地走著,在月色下影子被拖的很長;白佑遠遠的跟著,一直跟到了玉茗苑的儘頭。
這裡幾乎已經沒有了茶花,隻是一片草地,顧城淵站立在一片光暈裡,抬手一揮,光暈便淡淡散去,隨後才繼續前行。
白佑等待片刻才悄悄走過去。
那片光暈是一道結界。
白佑朝裡邊望了望,所望之處儘是虛無,看不清裡麵的景象。
他抬手,用指尖去觸碰那道結界,原本已經做好被阻隔的準備,可令他驚奇的是,指尖居然穿過了那道結界!
白佑又驚又喜,試探著朝結界走過去。
不出所料,他並沒有被結界阻隔,而是很順利地穿了過來。
結界的另一邊是一條不長不短的山穀,前方已經不見顧城淵的身影,白佑便加快腳步朝前方走去。
當他穿過山穀抬眼望去時,當即被一片雪白驚地說不出話來。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開闊平原,一直蔓延到與天邊的暗色相接;而這平原上,正簌簌盛開著十裡山茶。
薄雲微動,月華如同薄紗般垂落在每一片花瓣,將它們的花枝輕柔地壓彎了些。像是被仙人掬起的一捧新雪,輕輕顫動著,青澀聖潔的叫人呼吸都不敢太重。
怕驚擾了這片廣袤的山茶花海。
白佑嗅著濃鬱的山茶花香,驚訝的同時也猜到這裡應當就是顧城淵口中的山茶花海了。
當真是十裡山茶如錦。
震驚之餘,他開始四下尋找起顧城淵的身影。
白佑向那片花海走去。
撫過山茶嬌嫩的花瓣,露水染濕指尖,不多時,白佑便注意到前方有一處山茶花不如其他地方的茂密,反而生長著幾棵高大的梧桐樹。
待靠近了,白佑再一次看見顧城淵的身影,還聽到了一些細碎的人聲。
距離還有些遠,白佑聽不太清,卻也不敢再向前走去,隻是停在原處靜靜地觀察。
顧城淵似乎是在倒酒,他的手邊擺放著兩隻瓷杯,一杯被他一飲而儘,另一杯卻被他傾灑在地。
白佑一愣,便凝眸去看清顧城淵身前的事物。
那是一塊墓碑。
看上去頗有一些歲月痕跡,可卻依舊乾淨整潔,墓碑旁沒有一絲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