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淵合上門扉,轉身瞥見院外夜色裡正立著一道身影。
“……”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顧城淵走近問他。
“四處尋不見你,我猜到你在這。”
沈澤楠淡淡道。
“找我做什麼?”
“靈澗峰的陣法破損的厲害,已經撐不了幾日。”沈澤楠道,“蕭程肆快不受控製了。”
顧城淵擰上眉:“最多能撐幾日?”
沈澤楠:“七日。”
“……”
沈澤楠見他臉色不好看,側眼看向院中緊閉的房門:“那他呢,你打算如何?”
顧城淵歎了口氣道:“他看見了秘境裡的墓文。”
“你告訴他了?”
“還沒有。”
沈澤楠皺眉:“為何不告訴他?”
“……”
夜色濃的像墨,天幕黑沉沉的一片,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顧城淵心亂如麻。
“我現在很亂,我也不知我到底該不該……”
“我不太明白。”沈澤楠打斷他,“你在擔心什麼?”
顧城淵啞然。
他在擔心什麼?
“……你可曾想過。”顧城淵攥緊指尖,沉聲說著“若是他根本就不願記起,根本不想參與此事呢?”
沈澤楠沉默著。
“大戰在即,是勝是負誰也無法預料,十幾年前的慘烈你也知曉——”
顧城淵閉上眼,片刻後又一次睜開,黝黑的眸子裡沒有光亮,好似一灘死水般:“或許,他離開蒼幽山會更安全。”
“……”
夜風拂過,帶起一些沙塵。
沈澤楠皺眉看了他許久,最後幽幽歎出一口氣。
“你與他當真是像。”
“……”
“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知於你。”
“什麼?”
“當年他讓你離開蒼幽山,想法與你如出一轍。”
顧城淵聞言瞬間抬眸,呼吸忽然變得厚重,眼神裡有一灘活水在漸漸湧出:“……當真?”
“真假與否,你親自去問他。”沈澤楠道,“顧宗師,無論如何我都認為這命應該由他自己來定,而不是你自以為是地拿走他的選擇權。”
“……”
“你不是在為他好,就像是當初,你現在不也還耿耿於懷麼。”
顧城淵驀地鬆開指尖。
沈澤楠收起情緒,轉身欲走,隻留下一句:“我也隻是說說罷了,該怎麼做,還是由你來定奪。”
“……”
無言半晌,望著沈峰主的背影,顧城淵沉聲開口:“接下來的三日加強戒備,我會帶他去洛川秘境。”
沈澤楠腳步不停:“明白。”
。
清晨,天空毫無征兆地下起綿綿細雨。
天空灰蒙蒙的,有些沉悶。
雨落窗棲,盈起淺淺積水,屋簷墜雨滴入其中後層層蕩漾開來,片刻又緩緩融合,恢複原先的平靜模樣。
雨聲淅淅瀝瀝,撫平一切急躁的塵埃,叫人心生平靜。
門扉被輕輕拉開,帶起一小陣的風,少年緩緩走出,麵容顯露些許憔悴。
院內青石板上已有不大不小的積水,倒映著一青一白兩道身影。
“……”
淺眸裡映著那執傘而立的人,微微皺起了眉。
“哥哥。”
“……你來做什麼?”
“昨日哥哥不是問我花海何時能去,”雨順著傘骨成串滴落,顧城淵隔著雨霧深深看著他,“今日,山茶已然完全盛開。”
白佑眼睫微動,淺色眼眸在雨簾的朦朧下看不清情緒。
“那天夜裡我已看過。”
他說。
“我不想再去。”
雨好像又下的大了些,落在傘麵砰砰響著,滴入積水濺起一串串水珠。
“再過兩日哥哥便要回陵川。”顧城淵再次開口,“再同我去一次吧。”
“……”
無言對視許久,白佑輕輕歎了口氣,還是默許。
顧城淵見狀便執傘向他走去,但白佑卻回屋裡重新拿了一把傘,自顧自地撐開,踏進了雨簾裡。
“走罷。”白佑來到他肩旁,卻隔了些距離,“與你看花海。”
與你再看一次花海。
斷了最後的念想。
顧城淵垂眼,轉身與他沉默著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