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區地段車馬不可疾行,因此一行人前行的速度很慢。
先前金潼說的不錯,淵城郊外與城中心一帶地景象截然不同。這裡青磚楠柱,商戶繁多,街上百姓形形色色人來人往。
並且不知是什麼緣故,這城中心溫度居然真的要比城外涼爽很多,若是說先前像是泡在熔漿裡,那麼現在就是遊進了潭水深處那般透著絲絲涼意。
蕭程肆指尖挑開一角絲簾,眼神淡淡遊走在周圍那群富商的臉上,最後又默不作聲地收回手,神色反常的有些冷意。
顧城淵眼神壓根就沒在他身上,隻是一邊吃葡萄一邊感歎如今淵城與記憶裡的模樣相差太多。
而白佑自然是注意到他的反常,默默注視著。
好像自從蕭程肆見到金潼之後就沉默下來,臉色也算不上好看,白佑記起他故國本就是淵城,先前金潼見到蕭程肆時神情也有些古怪,這讓他不免猜疑或許他們以往就有了交集。
沉沉思考半晌,白佑還是開口喚了他一聲。
蕭程肆原本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白佑喊他,愣了一瞬,隨後抬眼:“怎麼了師尊?”
“你與金城主是否原先就認識?”
“……”
聽到白佑忽然開口,旁邊的顧城淵來了興趣,將手中的葡萄一擱:“我剛剛也奇怪,怎麼金城主一見你是那副表情?”
蕭程肆沉默了一瞬,眼神落在桌子上的金蟾擺件上,而後又與白佑對視,輕輕搖了搖頭。
對麵兩人同時疑惑,但都很快反應過來。顧城淵試探地指了指那金蟾,又抬手指指耳邊。
蕭程肆點頭,側眸看向對麵隔著絲簾微動人影,語氣輕鬆:“師尊多慮了,我出身寒微,是沾了您的光才有幸見金城主,哪能先前就認識呢。”
白佑不解蹙眉,但也沒有再開口問他。
一路無言。
當車馬行駛至雲錦軒府門前天邊已經完全暗下來,可幾人出了車廂,看到那燈如白晝的府邸時,白佑和顧城淵心裡都默默吃驚。
“……”
夜色中,富麗堂皇的建築靜靜佇立,血紅朱門向兩邊敞開,活像是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某種妖獸,讓人莫名膽寒。
顧城淵臉色不太好看,不單單是吃驚府邸的奢侈,那雙黑眼睛裡除了映著宮殿般的朱門,還有濃重的黑氣。
萬物都有氣息,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察覺,顧城淵雖修為不算得高,但他身為魔族,魔族乃百邪之首,對於邪氣他不用修為也能分辨,可眼前的黑氣實在是太過於濃鬱,已經濃鬱到他分辨不出到底是那種邪物。
既然他都能看見,身旁的白佑自然也看得見,他皺著眉看著金潼笨重下著車廂的身影,眼中有過一絲懷疑。
“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顧城淵微微側身,眼神不善地盯著蕭程肆,“你既然先前就與金潼認識,想必早就知曉,為何還要提議到此處來?”
蕭程肆墨黑的睫毛抬起,勾著唇:“咱們師尊不是要查案麼,早晚都要來的。”
顧城淵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你到底都瞞了我們多少事?”
“我說過,我對師尊沒有二心。”蕭程肆不再看他,繞過他向前走去,“師兄不用那麼緊張。”
“……”顧城淵壓下眼睫,“你最好是。”
等蕭程肆走到白佑身邊時,金潼終於艱難地落地,他咧著嘴朝幾個人走來:“仙君久等了……先隨我去備好的客房,再用膳吧。”
白佑忽然開口問道:“我們一共幾間客房?”
金潼領著三人走進朱門:“三位仙君,自然是三間。”
三間,白佑不動聲色地瞥一眼走在旁邊的顧城淵和蕭程肆,他自然是不放心他們在這雲錦軒裡單獨一間房,先前從外麵來看邪氣就在往外溢,還不曉得這府邸裡到底藏著哪些臟東西。
他倒是不怕,可他的兩個徒弟怕是不好說,在這種未知的環境下,還是不要分散的好。
“不必了。”白佑掀起衣擺,跨過朱漆門檻,“勞煩金城主給我們換一間大的客房,隻要一間就是。”
蕭程肆和顧城淵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吭聲。
“啊?”前邊的金潼回過頭,肉縫裡的眼睛瞪大,顯然有些意外,“這哪成呢,金某怕怠慢了仙君。”
白佑淡淡道:“無妨,你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