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潼出手相當闊綽,他所搭建的戲台是夏錦蝶從未見過的華麗。
望著那高高戲台,她一時看呆了眼。
心中莫名有些興奮起來,心道若是在這樣的戲台上唱一出戲,怕是此生都將無憾了。
金潼見她欣喜模樣,淡淡揮了揮手:“這戲台隻是臨時所搭,改天再換更好的。”
說完他便看向戲台下的金桌玉椅,對來來回回跑著的小廝道:“……今天夜裡來的可都是些巨商,萬萬不可出岔子,桌椅數量你校對準了嗎?”
小廝忙的不可開交,卻還要抽空對他躬身行禮:“城主放心,小的校對了五次,保準沒問題。”
金潼:“五次哪夠,再去檢查兩次。”
“是。”
“兩位見笑了。”待小廝遠去,金潼嘿嘿笑了笑,“金某事務繁多,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待會我叫下人帶你們去客房,兩位收整收整,今夜辰時一刻來唱戲就成。”
夏錦蝶連忙道:“城主客氣了,能在這裡唱戲是我們的福氣。”
“隻是賤伶未曾見過世麵,不知在這裡唱戲可有避諱?”
金潼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唱一些歡快助興的曲就成,實在不濟,那日的梨花頌就不錯。”
夏錦蝶聞言鬆了口氣:“好。”
梨花頌是他和夏錦辰從小唱到大的曲子,應當不會出什麼問題。
金潼又吩咐兩句,而後便匆匆離去,二人被小廝帶進客房,夏錦蝶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拿出胭脂想要上戲妝。
夏錦辰看著她臉上的欣喜,自己也跟著心情好了些,淡淡勾起唇角。
他走過去,挽起她的青絲,像往常一般替她將發髻梳好,拿起翠麵點綴其中,再把鬢角的碎發緊貼額角。
夏錦辰手上動作行雲流水,嫻熟地為她戴上一小方頭巾:“……這次阿妹可要畫飛霞?”
夏錦蝶聞言將手中胭脂一放,轉頭笑嘻嘻地看著他:“自然要,我畫的不好,阿兄替我畫。”
夏錦辰笑了笑,筆尖沾染些許紅漬,輕輕落在她的眉間與雙頰。
落筆之處都赫然升起一團團紅豔雲彩,夏錦蝶照著銅鏡,頗為滿意地點點頭:“我畫技不精,果然還是得要阿兄來。”
“哪裡是你學不精。”夏錦辰無奈將筆放回原處,“隻是你不願意學罷了。”
……
那一夜是夏錦蝶唱過最酣暢的戲。
戲是唱的梨花頌,唱戲的兩人倒像是真正的梨花一般,純真皎潔。獨屬於南方輕柔的曲調,隨著婉轉戲腔如同淙淙溪流一般浸入人心底裡。
一曲結束,台下個個鼓掌叫好,效果出人意料的不錯,戲台上的兩個人又驚又喜,聽著那雷動的掌聲,夏錦辰頭一回明白自己阿妹為何會癡迷於唱戲。
也許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們這一出戲將巨商們給唱討巧了,尤其是南方那幾家都說聽著親切,金潼借此機會簽下了許多生意。
也就是那一夜,他們一曲唱出了名氣。
後來淵城內開始流行聽戲,尤其是南方柔調,聽起來就像金潼那日所說,心裡麻酥酥的。
漸漸的,城裡修起戲樓,看戲的人也多了,兄妹倆的日子總算寬裕了些。
金城主似乎也愛上了聽戲,這幾年來總時不時地邀請二人去雲錦軒再唱幾場,每一次都有豐厚的報酬。
夏錦辰去雲錦軒唱戲,隻是想多存些銀子,再去做一件重工的戲袍還給阿妹;而夏錦蝶則是單純愛在那戲台上唱戲。
這一來二去,兩人在淵城也算是小有名氣,都快要到了開戲班的地步。
日子一直相安無事地過著,兄妹倆也已經知足,直到有一日去雲錦軒唱戲時,金潼將夏錦辰單獨留了下來。
金潼說是想聽青衣獨唱,夏錦蝶便沒有懷疑,先行回了戲樓。
身上的戲服還未褪去,夏錦辰微微垂著頭,猶豫道:“……城主還想聽什麼曲?”
金潼卻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急什麼,既然是要單獨唱給我一個人聽,總不能還在戲台上唱……咱們就換個地兒。”
夏錦辰不明所以,微微皺了皺眉頭,卻還是跟著金潼走去。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金潼居然將他帶進一間金閣,夏錦辰瞧著屋裡的擺設,怎麼看都不像是可以唱戲的地方。
金門被金潼合上,夏錦辰心中不知為何湧起一股不安:“這間屋閣四處都是名貴之物,在此處唱戲,恐怕不太穩妥……要不還是回那戲台吧。”
金潼靠在門前,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嗬嗬……什麼名貴之物,隨便你砸,我又不差這幾個。”
“……”
金潼瞧著夏錦辰被戲服勾勒出來的腰部輪廓,微微眯了眯眼睛,叫外邊小廝打了一盆熱水來,而後將金線帕子丟給他。
“去將戲妝卸了。”
夏錦辰攥著帕子,心中那股不安更甚,他抬起眼睫試探道:“……敢問城主,拭去戲妝,還能唱什麼戲?”
金潼舔了舔嘴唇:“擦完你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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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錦辰聞言心中一沉,抿唇起身想要出去,門口卻被金潼堵的嚴嚴實實。
金潼一把將他推回長椅:“真以為老子花那麼多銀子隻是為了聽你們唱兩句戲?”
“……”
夏錦辰頭上的翠點還在輕輕晃動,他瞪著麵前那個肥大的身軀,忍不住心頭一陣惡心:“……你彆過來。”
金潼瞅著他:“行,我就站在這,你若是不擦去這妝,我幫你擦也成。”
靜默片刻,夏錦辰還是撿起絲帕,將臉上的油彩拭去,露出妝麵下的清俊麵容。
金潼見此搓著下巴就要靠過去,卻被夏錦辰躲過去。
他倒也不惱,隻是陰惻惻地開口道:“我看你那阿妹是打心底裡愛唱戲吧。”
夏錦辰驀然抬眼:“……你什麼意思?”
“金某就是想告訴你,我既然有法子讓你們當一回鳳凰,就自然有手段再讓你們變回山雞。”
“你今夜若是敢走,我保證一天之內淵城不會再有一戶人家敢看戲。”
“……”
瞳孔映著緩緩燃燒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