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鏡的畫麵依然變幻著,可白佑已經不能再看下去,他呆滯地望著手中的鏡子,一時間無數種情緒在胸腔中翻湧,它們席卷著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那麼洶湧,可最後卻化為了深深的無力。
“……”
他應該有什麼樣的情緒?
憤怒?
失望?
還是懊悔?
白佑說不清,隻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無力反抗,就那樣靜靜地被那股強大引力拖入其中。
而那旋渦底端所連接的,則是虛無。
他看著鏡中蕭程肆被魔氣和強烈情緒侵染而變得扭曲的臉,隻覺得可悲又無力。
且不說本就身為魔族的顧城淵,為何就連本是人族的蕭程肆如今都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為什麼他座下唯一的兩個徒弟,皆是與他的道心背道而馳?
到底是品性本劣,還是他教導不端?
悲楚之中,白佑晃了晃神,想起了先前問過自己的一個問題。
自己苦苦追求,拚命想要求證的道心,究竟是對是錯?
“……”
鏡中的畫麵已經不知在何時停了下來,暗紅魔氣緩緩繚繞其中,與周圍的靈力格格不入。
白佑緊緊攥著它,額頭漸漸沁出細汗,直到後背的衣裳被冷汗浸濕,他才如夢初醒般地清醒過來,狠狠皺起了眉。
他剛剛居然被這東西擾亂心神,差一點就要走火入魔。
白佑看著那麵鏡子,嫌惡道:“……魔族邪物,果然陰險。”
說罷他便欲要將那鬼東西擊碎,卻不料那鏡子居然在此時發燙,心中預感不好,白佑幾乎是下意識就要丟了它,可鏡子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化為一團魔氣,眨眼間便浸入他的掌心,順著脈絡直衝心脈而去!
感受到那股魔氣的目的,白佑當機立斷抬指自封了靈脈,可縱使是封了靈脈,魔氣也沒有被他反逼出來,反而停滯在距離心脈僅一寸的地方盤踞了起來。
雖是一寸之遙,可魔氣隻是虎視眈眈,並沒有要強行衝破的意思。
“……”
白佑不明白這鏡子的主人究竟要做什麼,既然是想要亂了他的心神,逼他走火入魔,甚至還侵入了他的心脈並且自己還阻攔不得,那為何卻要故意停在這最後一步?
思慮半晌,確認那道魔氣不再入侵後,白佑最終打算暫且不理會它,他緩緩站起身,穿過遼闊翠綠的草地朝結界入口走去。
結界靈光流轉,白佑召出玉龍欲要打開結界,卻發現玉龍早已沒了原來的靈光。
直到此時,白佑才忽地明白過來那鏡子究竟要做什麼。
他心懷僥幸依舊念了法訣,可麵前紋絲不動,依舊屹立在天地之間的結界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想。
這是要將他攔在秘境裡,眼睜睜看著外麵所發生的一切,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白佑捏著玉龍的指節漸漸收緊了,手背上凸起淡淡的青筋,他立在結界前默了許久,腦中不禁思索著如此歹毒的做法,會是誰的手筆。
墨黑的睫羽簌簌垂下,似是疲憊到極致的蝶翅翕動,周身水霧朦朧,呼吸間都是潮濕的。
會是誰?
會是蕭程肆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讓蕭程肆做到如此地步?
良久,白佑像是心悲地道:“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