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天邊比先前亮了些,蒼幽山依舊矗立在風雪之中,五峰戰旗陡然升起,迎風獵獵作響。
距離沈墨時率領弟子前去玄虛門已經快要兩個時辰,也許是升戰旗實在太肅殺了些,蒼幽山剩下的那些弟子竟都陸續聚集在前殿外,靜靜地立身在雪地中。
秦湘蘭身子還未恢複,吹不得寒風,秦皖熙便帶著她先回了擷音峰,沈澤楠則是與蘇晏州在殿內候著,以便沈墨時傳來消息時能夠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傅池儒忙完蘇晏州交代的那些事情之後也趕到了前殿,瞧見殿外浩浩蕩蕩的弟子不禁道:“沈峰主這是傳回來了什麼消息?”
離他最近的青衣弟子答道:“回傅峰主,暫且還沒有消息。”
傅池儒循聲望去,瞧見一道挺拔的身影,疑道:“那你們這是做什麼,冰天雪地的,不凍的慌嗎?凍壞了怎麼辦?”
那青衣弟子站的筆直,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冷傲的銳氣:“我們都是修道之人,風雪的寒冷算不上什麼。”
“大敵當前,身為蒼幽山弟子,理應在此隨時聽候調遣。”
這話傅池儒倒是聽明白了,打量一眼他的服飾,道:“你是江陵峰的弟子?”
“是。”
“報個名號我聽聽。”
“回傅峰主,江陵峰,劍修一品大弟子,陳琰青。”
傅池儒瞧著他略微想了想,想起確實有這麼一號人,顧城淵那小子不著調,平時有什麼瑣事白佑都交給陳琰青去做。
先前查魔族古籍,白佑都是交給他去查的。
傅池儒:“瞧你年紀尚小,竟是劍修一品?”
陳琰青微仰著下巴,答道:“弟子十三歲拜入師門便是三品,前些日子剛升一品。”
“十三歲入門,那現在呢?”
“十七。”
傅池儒聞言一盤算不禁樂了。
這五峰弟子皆分五等,五品最次一品最佳,尋常弟子入門都是四品,若是入門便是三品,那確實有些天賦所在,剛才傅池儒還在納悶,按常理說這樣的人,白佑不會隻讓他當個大弟子。
但一聽年齡他也就想通了,四年前白佑正一門心思撲在顧城淵身上呢,恰巧顧城淵要比陳琰青早一年升一品,況且還是在沒有完整心法的情況下升的一品,那相比來說陳琰青自然就要遜色一些。
還是運氣差了點。
收回思緒,傅池儒笑了笑:“你剛剛的話,是在埋怨我沒有調你去沈峰主那裡?”
陳琰青頓了頓:“弟子不敢。”
傅池儒收起笑,佯裝嚴肅道:“我可聽出來了。”
“……”
“一身正氣,滿腔熱血,不愧是江陵峰的人。”傅池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是傅某疏忽了。”
“不過你放心,待在蒼幽山也不一定沒有展露身手的機會。”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複雜,但傅池儒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說罷就抬腳朝殿內走去。
……
與此同時,潼川邊境正有近百艘船駛過。
此時已然天光大亮,湖麵上的寒風勁頭更大,混挾著雪粒刮的人臉頰生疼。
沈墨時迎著風雪立於甲板之上,目光陰沉地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對岸。
船艙邊上的一名弟子見他肩上都落了積雪,拿起鬥篷朝他走去,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沈墨時涼聲問道:“那股魔氣,可有異動?”
弟子隻好先回答他:“回師尊,暫且沒有聽到異動的消息。”
天邊灰蒙蒙的一片,眼前都是呼嘯的雪風,沈墨時依舊遠眺著,道:“若是等上岸還沒有異動,立即傳音給蘇峰主,叫他帶人前來增援。”
弟子點頭應下,將手中的鬥篷遞給他:“風雪寒冷,師尊還是先把鬥篷披上吧。”
沈墨時聞言終於動了,他轉過身,瞧著那名弟子的服飾。
窄袖玄衣透紫,擺下暗繡金紋,那是玄津峰的服飾。
“這艘船上都是玄津峰的弟子?”
弟子答道:“是,其餘的師兄弟們在後麵。”
沈墨時微微點了點頭,伸手接過遞過來的鬥篷披上,緩緩道:“這艘船是頭一艘船,你可知道,行在前邊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管蘇晏州來的快還是慢,隻要走在前頭的,那就注定會有傷亡。”
弟子抬起頭,光是出來這麼一會,睫毛上就掛著些許雪霜,他微仰著頭,嗓音清亮:“我知道,不僅我知道,這艘船上的師兄弟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