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琴的學費說好每個月便宜十塊,彆人一個月六十,我交五十。可彆人每個月固定上四節課呀!我除了自己抓機會蹭課,他從沒有主動給我上過一節。
店裡十多把吉他,除了我自己那把,其他的除了擦拭,我動一下就得挨罵。可他總拿我的吉他給其他學生用。
有一次他動手打了我。因為晚上練習的時候,我把琴弦彈斷了,就在店裡拿了一套換上。早晨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說我拿了套琴弦,但是現在手裡沒錢,下個月交學費的時候再把錢補上。他就罵我是賊,罵我是農村裡沒管教的野崽子,罵我很多難聽的話。罵著罵著就開始打我,接連扇了二十幾個耳光。
我沒敢動,沒敢頂嘴,也沒敢哭。吉他賣給我的時候弦就是鏽的,他明明答應送我一套新弦!我要過幾次,不但不給,還招來他一頓臭罵!
我怕他沒完沒了地一直打下去,拿出來唯一不敢動的錢,買回家車票的錢,給他看。我說就這點錢,但是不能給你,我用這個錢去打電話,叫人給我送錢來,行嗎?
電話打到了帶我去的那個老師那裡,他聽完我的遭遇也哭了,一刻不停地買票奔向北京。我就坐在門口台階上等老師來救我,從上午九點一直曬到下午四點。人家不叫我進門,說店裡不招臭賊。如果不是從小在烈日下乾慣了農活,如果不是那天多雲,曬不死也丟半條命!換現在城市娃娃的體格,十個能有九個頂不到我一半的時間就得昏厥!開始又害怕又委屈,還不感覺怎麼樣,時間一長就開始頭暈惡心。超過二十四小時沒進食了,再加上大量出汗,特彆煎熬!實在又渴又餓,眼看就要頂不住的時候,偷偷去隔壁店裡尋了口自來水喝。結果被他發現了,於是又一頓臭罵!說我想賴賬逃跑,說我天生的賊模賊樣,罵得非常難聽,非常大聲!
老師趕到以後二話不說,幫我付了琴弦的錢,就要帶我走。可那個人不讓我帶走自己的吉他,老師和他爭執不下,賭氣出來去找警察。
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我們找到派出所,報了案。帶著警察找到了他的店裡,才勉強把吉他要回來。但是打人的事他不承認,他說我臉上的紅是曬的,是我自己賭氣不進屋,警察也苦於取證麻煩,不願深究。
我氣得哇哇大哭!有個上歲數的老警察出來,掏了二十塊錢給我,告訴我回家吧,這麼小,不應該出來混社會,該好好上學呀!
我沒聽那個警察叔叔的話。我隻是為了學一樣樂器,我喜歡音樂,這有什麼錯嗎?
在家待了不到兩個月,咽不下這口氣,逃學到了北京。在一個看著還算不錯的琴行,和老板說了我以前的遭遇,他同意我可以免費學吉他,也不用在店裡乾活,周末放假再來就可以。隻要我想學,隨時可以去找他,隨時為我開小課。吉他也不用帶,在家用自己的吉他練習,在店裡用他的吉他學習。
真的是欣喜若狂,說了無數感激的話。
本以為遇到貴人了,誰知道這個人行為更惡劣。
跟他學了幾個月,也就漸漸地熟絡起來。因為一直沒交過學費,總感覺欠他點什麼。
有一天下午上完課,他說晚上有事讓我幫忙,他給買淩晨的車票,不耽誤回去上學。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晚上他竟然帶我去偷東西,還帶著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人。
他們撬了一家小吃部的門,我哪有膽子進去啊!隻能在外麵望風。搜羅一番以後他們沒有找到錢,也沒什麼值錢的可以拿。
他又撬了另外一個小吃部,我還是不敢進,還是躲在暗處給他們望風。這次他們偷到了錢,但是好像並不多,他很不滿意。
於是找了一個小賣部去撬鎖。幸好那家是暗鎖,捅了很久也沒弄開,倒是驚動了裡麵看店的人。要麼是那個看店的也害怕,要麼是沒經驗,大喊大叫的,把我們嚇跑了。
他還是不死心,帶著我們又找了一個小賣部下手。也不知道是剛才把他嚇著了,還是這家的鎖好,還怎麼也捅不開。用改錐撬了好久,也撬不斷。生氣之餘,他扭頭看到牆根底下有輛自行車,就去把自行車撬開推走了。
回到店裡就開始數落我們倆,這個那個的,好像我們拖了他的後腿。我嚇得腿一直在打顫,也不敢和他頂嘴。另外那個不讓他,一直罵罵咧咧的,說以後這種事彆叫他了,他不想乾,沒出息!
其實我有一陣特彆想叫他去偷我第一次學琴的那個琴行。我知道那裡沒有錢,但是可以拿的東西很多,輕便又值錢的東西不少,甚至幻想拿把原來動都不讓我動的吉他。雖然我不一定敢拿什麼東西,但是在他屋裡拉泡屎我還是敢的!
思來想去,我還是忍住沒說。看他兩眼賊光發亮的樣子,我知道一說他準去。而我,實在沒膽子去偷東西。寧可暗氣暗憋,也不能去知法犯法!多和彆人說說,讓多幾個人和我一起罵他就已經可以了!
從那以後半年多沒有再回北京,怕他犯了案,把我也招出來。直到很多年以後,他的琴行方圓三裡之內都是我的禁區,不敢走進半步。
那些年對北京這地方沒有好感,對北京人也是又恨又怕!
直到遇見了老塔,才開始轉變。
開始的時候,對這個光頭大胖子有些打怵,尤其是看到他滿身的文身,更覺著不像個好惹的。但一接觸就發現這個人說話特彆和氣,性格開朗又溫柔,心卻特彆善。
老塔不但教我彈吉他從不收錢,還反過來一直資助我。
排練室是大夥一起出錢租的房子,我那份一直都是老塔出。而且我、強子和剛子在這住,誰都不用多出錢。
大家每個月拿錢給強子,湊夥食費。強子是廚師專業,做飯很好吃。老塔雖然不怎麼在這吃,可也是拿我們兩個人的飯錢。尤其是隻要他在這吃,總得拿瓶酒或者添個菜。
我們什麼事都願意聽老塔的。不單是因為他從不讓人為難,同時老塔也給任何人發表不同意見的機會,隻要有人不滿,那就坐下來談。要真是他哪裡做得有些欠缺了,必然當眾承認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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