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北城七月流火的夏日,蟬鳴聲聲,裹挾著熱浪撲打在公寓的玻璃上。
我站在曦園公寓A座23層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繁華的城市,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身後的客廳裡,方媛媛正手舞足蹈地指揮搬家工人將大大小小的箱子搬進搬出,她的聲音清脆活潑,像一串串跳躍的音符,輕易就能點亮沉悶的空間。
“哥!這箱我的限量版手辦你可得小心點啊!摔壞了我跟你急!”
她衝我喊道,語氣裡帶著幾分威脅,卻又充滿了熟悉的嬌嗔。
我轉過身,看著她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還有那張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小臉,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微笑。
是的,我們搬到北城了,住進了這間高層公寓,開啟了新的生活。
作為一名醫生,北城無疑有更好的發展機會,但更重要的,是為了她——我的繼妹方媛媛。
“知道了,我的大小姐。誰讓你平時買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我走過去,從搬家工人手裡接過一個貼著“易碎品”標簽的箱子,穩穩地放在客廳中央。
方媛媛不滿地嘟囔著:“那叫生活情趣!你這種隻有手術刀和醫學報告的人是不會懂的。”她故意擠兌我,然後突然湊到我身旁,笑嘻嘻地問:“怎麼樣?對這公寓滿意嗎?我可是精挑細選的,地理位置好,視野開闊,公共設施也齊全!”
我環顧四周,寬敞明亮的客廳,簡潔現代的裝修風格,還有那扇能將北城夜景儘收眼底的落地窗,確實不錯。更重要的是,這裡足夠安全,足夠舒適,足以讓我安心。
“滿意。隻要你住得開心就好。”我說。
方媛媛聞言,眼底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
她走到陽台上,深吸一口氣,然後展開雙臂,像一隻即將展翅高飛的鳥兒。“北城!我來啦!電視台的麵試我一定能過!”她聲音洪亮,帶著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卻湧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無奈。
方媛媛一直都是這樣,充滿活力,對生活充滿熱情。
而我,隻想在她身後默默守護,讓她永遠無憂無慮。
下午,我們在公寓樓下的超市采購生活用品。
剛走到生鮮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錦華?唐錦華是你嗎?”
我循聲望去,一個高挑的身影映入眼簾。
一頭波浪長發,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獨特的冷豔氣質,我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何佳雲。
她摘下墨鏡,露出那張精致得如同雕塑般的臉龐,嘴角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她走過來,語氣裡聽不出太多情緒,但眼神卻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又掃了一眼我身旁的方媛媛。
“佳雲。”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方媛媛也好奇地打量著她,顯然已經意識到她的不凡。
“媛媛,這是何佳雲,我們小時候的玩伴。”我介紹道。
媛媛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你好!我是方媛媛。你現在是超模何佳雲了吧?我經常在雜誌上見到你!”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少女特有的崇拜。
何佳雲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媛媛的反應很受用。“嗯,是我。你們也住曦園公寓嗎?”
“是啊!我們剛搬進來,A座23層!”媛媛搶著回答。
何佳雲的眼神閃了閃,“這麼巧,我也住A座。不過我比你們高一層,2402。”
這個消息讓我有些意外。她怎麼會住在這裡?
“那真是太巧了!”方媛媛顯然沒有察覺到我心中的疑惑,依然興致勃勃地和何佳雲聊著。“以後我們就是鄰居啦,可以互相串門!”
何佳雲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眼神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晚晚,你不是說想吃牛排嗎?我幫你挑一塊好的。”
我猛地轉過頭,看到了那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周祁毅。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褲,手裡拿著兩盒新鮮的牛排,正微笑著看向他身旁的一個女孩。
那女孩轉過身,一頭柔順的長發垂在肩頭,溫柔的眉眼,正是餘晚晚。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間漏了一拍。
周祁毅和餘晚晚,他們也在這裡!
“祁毅,晚晚?”我試探性地喊道。
周祁毅顯然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驚訝又驚喜的表情。“錦華?媛媛?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剛搬到A座23層!”媛媛歡快地跑過去,一下子拉住了餘晚晚的手,“晚晚!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漂亮!”
餘晚晚的臉上也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媛媛!錦華!天哪,真是太巧了!我們住在A座21層。”
何佳雲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其樂融融的畫麵,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當她的目光掃過周祁毅和餘晚晚時,更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周祁毅將手中的牛排放回購物車,快步走到我麵前,給了我一個有力的擁抱。“好久不見,錦華!真沒想到,我們竟然都住到同一個公寓樓了。”
“是啊,確實沒想到。”我拍了拍他的背,心中百感交集。
兒時的玩伴,如今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在北城重逢,這感覺有些奇妙,又有些宿命。
我們五個人站在超市的生鮮區,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曾經的青澀少年少女,如今都已長大成人,帶著各自的人生軌跡,彙聚在這座公寓樓裡。
晚飯,我們索性在周祁毅和餘晚晚的公寓裡吃了。
餘晚晚的手藝很好,做了幾道家常菜,周祁毅則拿出了他珍藏的紅酒。
餐桌上,大家聊起了這些年的經曆。周祁毅依然沉浸在鋼琴的世界裡,餘晚晚在一家雜誌社做編輯,何佳雲則依然是國際T台上的寵兒。
而我,也成為了一個還算合格的醫生。
氣氛很輕鬆,也很熱鬨。
但觥籌交錯間,我總能感覺到一絲暗流湧動。
那是一種帶著占有欲的炙熱。
至於周祁毅,他雖然表現得很得體,但他的視線總是習慣性地追隨餘晚晚,那裡麵包含了太多深情與克製。
飯後,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公寓A座的公共天台。
夜風習習,北城的夜景在腳下鋪展開來,萬家燈火,璀璨奪目。
“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重逢。”方媛媛感歎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微醺後的慵懶。
周祁毅走到鋼琴旁,輕輕掀開琴蓋,指尖在琴鍵上拂過。
一段舒緩而優美的旋律在夜空中流淌開來,那是他最擅長的古典樂。
餘晚晚站在他身旁,靜靜地聽著,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何佳雲則走到天台邊緣,眺望著遠方,她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
我站在媛媛身邊,看著她沉醉在音樂中的側臉。
她的眼底是純粹的享受,沒有絲毫雜念。
我伸出手,想為她整理被風吹亂的發絲,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告訴自己,我們隻是兄妹。
但內心的某種情感,卻在蠢蠢欲動。
這天台,這音樂,這重逢的夜晚,似乎預示著,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公寓生活的節奏很快,就像北城這座城市一樣,永遠充滿著奔波與忙碌。
然而,在曦園公寓A座的公共空間裡,我們這些舊友卻總能找到片刻的寧靜與歡愉。
公寓的小花園成了方媛媛最愛的地方,她總能發現那些悄然開放的花朵,然後興奮地拉著我去觀賞。
“哥,你快看!這朵月季開得多漂亮,粉粉嫩嫩的,跟我一樣!”方媛媛指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得意地向我炫耀。
我看著她天真爛漫的笑容,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嗯,是挺像的。”我附和道,語氣裡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但這種寵溺,在方媛媛看來,卻漸漸演變成了一種無形的束縛。
“媛媛,你晚上彆吃冰淇淋了,對胃不好。”
“媛媛,你今天穿這麼短的裙子出門,會不會著涼?”
“媛媛,電視台麵試很緊張嗎?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實在不行,我養你。”
我總是習慣性地對她的一切表現出“兄長式”的關心,從她的飲食作息,到她的穿著打扮,甚至是她的社交活動,我都想插手。我以為這是關心,是保護,但她卻開始覺得這是一種控製。
一次,方媛媛約了電視台的同事在公寓附近的咖啡館見麵,討論麵試細節。
我本想送她過去,但她卻堅決拒絕了。
“哥,你彆送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去。”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但這裡離得有點遠,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堅持道。
“不放心什麼?我又不會走丟!”她聲音提高了八度,臉上寫滿了煩躁,“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要管著我!我是來北城工作的,不是來讓你繼續當保姆的!”
說完,她氣衝衝地離開了公寓,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有些怔愣。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難道我的關心,真的讓她感到束縛了嗎?
當天晚上,公寓舉行了一場小型的電影夜,大家約定在公共廚房一起做披薩,然後到天台看電影。
周祁毅和餘晚晚早早地就到了,何佳雲也隨後出現。
我做好披薩,方媛媛才姍姍來遲,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亮亮的。
“抱歉大家,我來晚了!”她歉意地笑著。
“沒事,麵試怎麼樣?”餘晚晚溫柔地問道。
方媛媛的眼睛亮了起來,語氣裡充滿了興奮:“通過啦!我現在是北城市新聞記者了!主要負責娛樂和社會新聞!”
大家紛紛向她表示祝賀。周祁毅舉起手中的果汁:“恭喜媛媛,夢想成真!”
何佳雲也象征性地舉了舉杯,但她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瞟向我,帶著一絲玩味。
我看著方媛媛高興的樣子,心裡為她感到高興。
但同時,我也察覺到她對我的刻意疏遠。在電影夜上,她刻意避開我的視線,和餘晚晚、周祁毅聊得熱火朝天,甚至還主動和何佳雲攀談起來。
她似乎在努力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不再是那個需要我處處照看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