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己口口聲聲說著要保護繪梨衣,相信繪梨衣是好孩子,但在最關鍵的時刻,當繪梨衣展現出超越他理解的可能性時,他的第一反應卻是質疑和否定,是基於過往認知的“不可能”和“危險”。
而眼前這個少年,他卻能如此自然、如此絕對地相信繪梨衣能做到,仿佛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自己對妹妹的信任,原來更多地停留在口頭和表麵的保護上,而內心深處,依然被過去的陰影和對她力量的恐懼所束縛。這種認知上的落差,讓源稚生感到一陣細微的刺痛和深深的愧疚。作為兄長,他似乎做得還遠遠不夠。
沉默在小小的事務所裡蔓延。源稚生臉上的困惑和淩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陷入深思的神情。他看著繪梨衣,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他的妹妹已經擁有了翅膀,而他或許不應該再隻是想著如何為她建造一個更堅固的籠子。
信任,或許才是他現在最需要給予她的東西。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目光在繪梨衣清澈而堅定的眼眸和路明非平靜無波的臉龐之間來回掃視。最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但更多的是釋然和一種放手一搏的信任,“那就……拜托你們了。”
路明非見狀,也隻是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自然地伸出手,輕輕牽起繪梨衣的小手,低聲說:“我們走吧,繪梨衣。”
繪梨衣乖巧地站起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用力地回握住sakura的手。她為哥哥願意相信自己而感到高興。
就在兩人轉身準備離開這間小屋時,窗外的光線恰好落在繪梨衣抬起的手上。一道細微卻無法忽視的璀璨光芒,猛地刺入了源稚生的眼簾。
他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定格在繪梨衣纖細手指上那枚戒指上。黃金雕琢的櫻花在光線下綻放出柔軟而奪目的光澤,每一片花瓣都細膩逼真,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而花心處那顆粉色的寶石,更是如同凝聚了星辰之光,散發著溫柔而神秘的氣息。
他的嘴唇微張,最終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現在追問這個,似乎不合時宜,也可能會破壞這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的信任紐帶。既然已經決定相信他們,或許就不該在這種細節上過多糾纏,徒增猜疑。
他隻是默默地將那枚戒指的樣子記在心裡,目光深邃地看著兩人牽著手離開小屋,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直到他們的腳步聲遠去,源稚生才緩緩收回目光,看向一直安靜陪在身邊的櫻,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帶著些許自嘲的笑容。
“櫻,”他輕聲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是不是……真的錯過了很多關於繪梨衣的事情?”
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為他斟上一杯剛沏好的熱茶。
走出那間充滿舊木頭和茶葉氣息的小屋,走廊裡冰冷的光線似乎將剛才屋內略顯凝重的氣氛也衝淡了些。繪梨衣被路明非牽著走了一小段路,原本因為哥哥終於相信自己而亮起的眼神,卻漸漸黯淡了一些,興致似乎沒有剛才那麼高了。
她忽然停下腳步,輕輕拉了拉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停下來,低頭看她:“怎麼了,繪梨衣?”
繪梨衣抬起頭,清澈的赤瞳直視著路明非,那雙總是帶著些許懵懂的眼睛裡,此刻卻充滿了認真的探究。她小聲地、執著地問出了那個一直被擱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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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kura,那個‘魔法’……治好繪梨衣的魔法,代價……到底是什麼?”
路明非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平靜地回答:“沒什麼。”
但這個過於輕描淡寫的答案顯然無法讓繪梨衣滿意。她微微蹙起了秀氣的眉毛,搖了搖頭,語氣更加堅持:“繪梨衣不需要付代價,那……代價是誰付的?”
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奇跡不可能憑空發生。她看著眼前的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很多細節——他變得比以前安靜了太多,很少再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地傻笑或者吐槽,那雙眼睛裡總是藏著一種她看不懂的、很深很累的東西。那種變化讓她隱隱感到不安和擔心。
路明非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輕輕反問了她一個問題,試圖轉移話題:“繪梨衣,你為什麼想治好裡麵那個……你都沒怎麼見過的哥哥呢?”
繪梨衣的注意力果然被帶偏了一些,她歪著頭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因為……哥哥源稚生)很擔心他。”她用手指絞著衣角,聲音軟軟的,“繪梨衣看到哥哥不開心了。如果……如果那個哥哥能好起來,哥哥應該就會開心起來了。”
“嗯。繪梨衣希望哥哥開心,對嗎?”
“嗯!”繪梨衣用力地點點頭。
“我也希望繪梨衣能開心。”路明非看著她,很認真地說,“所以,我會幫繪梨衣治好他的。”
這近乎承諾的話語讓繪梨衣心裡一暖,但很快她又猛地搖了搖頭,小臉上露出了不滿和著急的神色:“可是!sakura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抓著路明非的手晃了晃,帶著點撒嬌般的固執。
路明非看著繪梨衣執著的眼睛,沉默了一下。
“……是生命力。”他輕聲說。
繪梨衣眨了眨眼:“生命力?”
“嗯。”路明非點點頭,儘量讓語氣輕鬆,“就像用掉力氣一樣,用了那個,就會累,需要吃好多好多東西才能補回來。”
他比劃了一下:“所以以後繪梨衣要好好吃飯,才能一直有魔法用,知道嗎?”
繪梨衣似懂非懂,但聽到要好好吃飯,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嗯!繪梨衣會吃很多!也分給sakura吃!”
路明非笑了笑,揉揉她的頭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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