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灣,陰雲低垂,海風帶著鹹腥和濕冷的氣息卷過碼頭。巨大的黑色潛艇“迪裡雅斯特號”如同一條沉默的鋼鐵巨鯨,安靜地伏臥在深水泊位旁。海浪拍打著船塢,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為即將啟航的勇士奏響不安的序曲。
路依依、愷撒和楚子航已經換上了特製的深海抗壓作戰服,站在連接潛艇的金屬棧橋上。路依依最後檢查了一下腰間的戰術包,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愷撒的金發在海風中飛揚,他正與楚子航低聲交談著什麼,神情嚴肅。楚子航則一如既往地沉默,村雨被穩妥地固定在特製的防水刀鞘中,他微微抬頭,望向天際翻滾的濃雲,目光沉靜如淵。
繪梨衣也站在棧橋邊,穿著她那身標誌性的紅色洛麗塔裙裝,懷裡緊緊抱著她的小黃鴨玩偶。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源稚生,像一隻害怕被遺棄的小獸。當源稚生也換上作戰服,走向棧橋時,繪梨衣立刻邁開腳步,想要跟上去。
“繪梨衣。”源稚生停下腳步,轉過身,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和。他伸出手,輕輕按在繪梨衣瘦弱的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繪梨衣抬起頭,純淨的赤紅色眼眸裡寫滿了困惑和不情願,像蒙上了一層水汽。她微微撅起嘴,無聲地表達著抗議。
源稚生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繪梨衣平齊。他抬手,動作略顯生疏卻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額前被海風吹亂的一縷紅發。
“你留在這裡,”他的聲音放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哄勸的安撫,“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他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櫻正靜靜侍立在車旁。“櫻會保護你,聽她的話,好嗎?哥哥很快就會回來。”
繪梨衣看看源稚生,又看看那輛黑色的轎車,再看看遠處龐大的潛艇,小臉上滿是掙紮。她緊緊抱著小黃鴨,手指用力地捏著鴨子的橡膠身體。最終,在源稚生平靜而堅定的目光注視下,她極其緩慢、極其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小小的身體微微垮了下來,充滿了委屈。
源稚生站起身,最後深深看了繪梨衣一眼,眼中情緒複雜難辨。他不再猶豫,轉身大步走向棧橋儘頭打開的潛艇艙門。路依依緊隨其後,在踏入艙門前,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岸邊那個小小的紅色身影,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隨即也消失在艙口。
“迪裡雅斯特號”沉重的艙門在液壓裝置的轟鳴聲中緩緩關閉、密封,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潛艇發出低沉的啟動聲,纜繩被解開,這頭鋼鐵巨獸開始緩緩離開泊位,駛向波濤翻湧的外海。
繪梨衣站在空曠冰冷的碼頭上,海風猛烈地吹起她紅色的裙擺和發絲。她看著那艘承載著她重要之人的潛艇越行越遠,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融入鉛灰色的海天交界處。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間攫住了她。她感覺心口空落落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塊。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小黃鴨,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天空的陰雲愈發厚重,翻滾著,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雨。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繪梨衣茫然地望著潛艇消失的方向,又抬頭望向那片壓抑的天空。烏雲仿佛要壓垮整個世界。
就在這時,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悸動毫無征兆地掠過繪梨衣的心頭。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蕩開一圈漣漪。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遵循著本能,緩緩地地轉過了身。
目光投向遠離碼頭的方向,那裡是一片空曠的海岸線,隻有嶙峋的礁石和低矮的防風林在風中搖曳。
在防風林的邊緣,一個孤零零的身影靜靜地佇立著。
距離很遠,身影很小,在昏暗的天光下幾乎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但繪梨衣那雙純淨如紅寶石的眼睛,卻仿佛穿透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個身影。
是他。
sakura。
他站在那裡,穿著一身簡單的衣服,身姿挺直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海風同樣吹拂著他,衣袂翻飛。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遠遠地,朝著她的方向凝望。
隔著遙遠的距離,隔著呼嘯的海風,隔著即將傾盆而下的雨幕。
繪梨衣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但就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瞬間,繪梨衣心頭那巨大的失落和空茫,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雖然沒有填滿,卻奇異地不再那麼尖銳地疼痛了。
她抱著小黃鴨,怔怔地站在碼頭上,海風卷起她的紅發。一邊是漸漸被波濤吞噬的潛艇黑點,一邊是防風林邊緣那個如同剪影般沉默佇立的身影。灰暗的天空下,暴雨將至的壓抑感彌漫開來,而她,就站在這片壓抑的中心,小小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卻又因那無聲的凝望而不再完全孤單。
路明非站在防風林的陰影裡,冰冷的目光穿透遙遠的距離,牢牢鎖定了碼頭上那個小小的紅色身影。他看到了她被海風吹亂的頭發,看到了她緊緊抱著的小黃鴨,看到了她望向潛艇消失方向時那份毫不掩飾的失落。
他沒有走近,沒有呼喚,甚至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
隻是看著。
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回應,一種跨越了語言和情感障礙的、笨拙的守護。烏雲翻滾的天空,一道微弱的、掙紮的光線恰好穿透雲層縫隙,短暫地照亮了他眼底深處那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幽暗的一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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