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裡雅斯特號”內部的空間狹窄而壓抑，充滿了機油、金屬和某種密封劑混合的獨特氣味。柔和的應急燈光照亮了複雜的儀表盤和控製台。
路依依、愷撒、楚子航各自坐在在座椅上，艇內通訊係統發出輕微的電流嘶鳴，隨即，施耐德教授那標誌性的、帶著金屬摩擦般質感且異常嚴肅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在密閉的空間裡響起，清晰得仿佛他就在身邊：“任務確認。你們的首要目標，是確認並徹底‘清除’內處於孵化狀態的目標——那個龍類胚胎。重複，清除是唯一選項。”
他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強調接下來話語的分量：“另外，務必提高警惕。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如果發現任何與‘門’相關的跡象——無論是以何種形態出現——壁畫、符號、能量波動、空間異常……立刻、無條件返航！這是最高優先級指令，‘門’是絕對的禁忌，觸碰的後果無法估量，遠超你們的認知和承受能力。明白嗎？”
“明白，教授。”愷撒的聲音冷靜而沉穩地回應。
楚子航微微頷首：“明白。”
路依依的目光在複雜的儀表盤上掃過，沉聲應道：“明白。”
施耐德的聲音似乎轉向了路依依的方向，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路依依專員。你的導師，古德裡安教授，向我提及過你的特殊性。他說你對龍族相關的事物……感知異常敏銳。這次任務非同小可，希望你能善用這份天賦，時刻保持警惕，任何細微的異常感知都可能成為關鍵信息。你的觀察，至關重要。”
路依依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她能感覺到施耐德話語中沉甸甸的壓力。“收到，施耐德教授。我會注意。”她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眼神更加銳利了幾分。
通訊結束，艇內恢複了之前的嗡鳴與寂靜，
與此同時，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巨大的海上浮動平台“須彌座”如同鋼鐵島嶼般錨定在預定海域。狂風卷起浪花，拍打著平台粗壯的支柱，發出沉悶的轟鳴。
源稚生站在須彌座最頂層的露天指揮平台上，強勁的海風幾乎要將他吹倒。他穿著厚實的防風外套，衣擺獵獵作響。他深吸了一口冰冷鹹腥的空氣，仿佛要將肺葉都填滿，試圖壓下胸腔裡翻騰的複雜情緒。
橘政宗那句“讓我來做這最後一件事”的話語，如同附骨之蛆，不斷在他腦海中回響。他隱隱猜到了那“最後一件事”指向何方——那必然是一場針對猛鬼眾的、不計後果的、血腥的全麵清洗。他不願細想，不敢細想那個如同父親般的人，最終會以何種姿態落幕。每一次深想，都像有一把鈍刀在切割他的心臟。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任務上。這是他作為執行局局長，作為蛇歧八家少主，第一次完全獨立負責如此重大的行動——“龍淵計劃”。沒有老爹在後方坐鎮，沒有退路可言。所有的壓力，所有的責任，都沉甸甸地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
就在這時，下方的海麵一陣翻湧。幾名穿著厚重深潛服的蛙人如同巨大的水怪般，艱難地順著平台邊緣的扶梯爬了上來。海水順著他們的抗壓服嘩嘩流下，在冰冷的金屬平台上彙成小灘。為首的一名蛙人費力地摘下麵罩，露出有些發白的臉。他抬頭，望向高處平台邊緣的源稚生，然後高高地、用力地豎起了大拇指！
手勢清晰無誤——加掛安全索、連接牽引裝置的工作，已經順利完成！
源稚生緊繃的神經，在看到那個豎起的大拇指時，終於稍稍放鬆了一絲。他對著下方的蛙人微微頷首，隨即轉過身，對著固定在平台邊緣、連接著下方潛艇的通訊麥克風，聲音透過海風，清晰地傳入“迪裡雅斯特號”內部：
“安全索確認掛載完畢。海況符合下潛標準。迪裡雅斯特號，‘龍淵計劃’，執行下潛！”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穿透了風聲和海浪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潛艇內部，“收到。執行下潛程序。”愷撒的聲音回應道，帶著一絲即將深入未知的凝重。
控製台上，各種指示燈開始有規律地閃爍，引擎發出低沉的嗡鳴聲逐漸增強。艇身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伴隨著海水被排開聲響舷窗外，原本渾濁的海水光線迅速變暗，由灰藍轉為深藍，最後變成一片吞噬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墨黑。須彌座平台底部的巨大陰影在頭頂迅速掠過、變小，最終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迪裡雅斯特號”如同一個墜落的鐵棺，義無反顧地沉向那萬米之下的、連陽光都無法觸及的絕對深淵。艇內隻剩下儀表運行的微弱嗡鳴、水流滑過艇殼的嘶嘶聲，以及四人平穩卻無法完全掩飾緊張的呼吸聲。上方是冰冷的海水，下方是未知的恐怖和禁忌的領域。神葬所的大門，正緩緩向他們敞開。
初始的旅程還帶著幾分海洋表麵的溫柔。透過厚實的觀察窗，楚子航和愷撒看到的是一片夢幻般的蔚藍。成群結隊、色彩斑斕的小魚像流動的彩帶般掠過，陽光穿透淺層海水，形成一道道傾斜的光柱，照亮了懸浮的微塵，如同海底的星塵。偶爾有好奇的海豚伴遊片刻，它們流暢的身影在窗外一閃而過，留下優雅的弧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倒是比預想的開場溫和。”愷撒·加圖索調整了一下通訊器，他優雅地靠回座椅，仿佛身處歌劇院包廂而非深海探測器。
楚子航沒有回應，他的目光沉靜如水，透過舷窗投向更深邃的黑暗。他骨節分明的手始終虛按在村雨的刀柄附近——儘管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拔刀近乎不可能，但這已成為他深入骨髓的本能。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像一尊沉入深海的石雕。
“怎麼，擔心你的刀在高壓下生鏽？”愷撒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一絲調侃，卻也隱藏著對這位宿敵兼搭檔狀態的評估。
楚子航終於開口，聲音平穩得如同機械：“刀不會。人需要警惕的是未知本身。”他的視線沒有離開舷窗外的景象。光線正在迅速衰減，淺海的明媚被一種深沉的藍紫色取代，外麵的魚類也越來越少。
路依依坐在後排的觀察位上，位置相對隱蔽。她不像楚子航那樣時刻警戒，也不似愷撒般鋒芒畢露。她抱著膝蓋，小巧的下巴擱在膝頭，一雙大眼睛安靜地注視著前方兩位“a”級的背影，以及舷窗外光怪陸離又令人窒息的深海景象。她的存在感很低，仿佛融入了探測器本身的陰影裡。
然而，她的平靜並非無所事事。當愷撒和楚子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前方深邃的黑暗和內部儀表盤時，路依依的目光極其輕微地掃過左側的艙壁。那後麵並非純粹的鋼鐵，而是錯綜複雜的管道層，連接著三號和四號水密艙——一個理論上無法容人、狹窄扭曲如同迷宮內臟的空間。
她的手指，纖細而穩定，在其他人視覺的盲區，極其輕微地抬了起來。沒有猶豫，動作輕巧得如同羽毛飄落，她用食指的指關節，在冰冷的合金艙壁上，短促而清晰地敲擊了三下。
叩、叩、叩。
聲音微不可聞，瞬間淹沒在設備運行的背景噪音中。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路依依屏住了呼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麵艙壁之後。
然後，回應來了。
同樣輕微，同樣清晰，仿佛隔著厚厚的棉被傳遞過來的心跳。
叩、叩、叩。
節奏、力度，與她敲出的一模一樣。
路依依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一線弧度，那雙沉靜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確認的光芒。她悄然放下手指，重新環抱住膝蓋，恢複了之前安靜觀察的姿態，仿佛剛才那瞬間的交流從未發生。
就在那麵艙壁之後，在三號與四號水密艙之間由粗大管道、閥門和支撐梁構成的、僅容一人蜷縮的逼仄縫隙裡，酒德麻衣像一隻優雅而危險的貓科動物般緊貼著冰冷的金屬壁。
她穿著一身貼合的深色潛水服，勾勒出矯健的身形，長發被仔細地束在腦後。在這個連轉身都困難的“鋼鐵牢籠”裡，她非但沒有狼狽，反而透著一股精乾和隱忍的銳利。剛才路依依的敲擊透過金屬清晰地傳遞到她耳中，她幾乎是立刻給出了相同的回應。
她懷中還帶著一支藥劑，那是老板交給她的強化藥，正常人是無法在8000米的深海領域脫離潛水艇自由活動的，強大的水壓足以碾碎他們。但隻要注射這個藥劑，這個深度也不算什麼。
喜歡龍族：舊日之影請大家收藏：()龍族：舊日之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