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老爸還好端端地陪在你身邊,沒有缺席你的人生。”他頓了頓,聲音裡多了一絲戲謔,“還有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孩也留在了你身邊,古靈精怪的,多討人喜歡啊。”
麵具上的黃金瞳似乎微微眯起,像是在欣賞一幅有趣的畫麵。
“而且——她還是龍王欸!”他的語調上揚,充滿了某種惡劣的、引人墮落的誘惑力,“想想看,能輕易毀滅世界的龍王,在你麵前卻表現得像隻小鳥依人……這難道不能證明你多麼有魅力嗎?”
“彆看她還保持著龍王的那點小傲嬌,”他換了一種更熟稔、更像是在分享什麼秘密技巧的語氣,聲音壓低,卻更加清晰地穿透雨幕,“來,我告訴你該怎麼拿下她。首先,你需要一個霸道的深吻……”
楚子航的身體驟然繃緊。
“……用你的舌頭,撬開她那麼軟糯的、果凍一樣的嘴唇……”
夏彌如果凍般柔軟微涼的雙唇……
那觸感的記憶如同電流般竄過他的神經,帶來一陣劇烈的心悸和幾乎無法抑製的、荒唐的浮想聯翩。畫麵不受控製地試圖在他腦海中構建——如果……如果真的……
但下一秒,楚子航猛地咬緊了下唇,幾乎嘗到一絲鐵鏽味。。他眼中燃燒的黃金瞳爆發出驚人的意誌力,如同最嚴酷的冰瀑,瞬間將那些被強行勾起的、不合時宜的旖旎念頭徹底鎮壓、凍結!
“真沒意思。”路明非的聲音從那木質麵具後傳來,帶著一種百無聊賴的調子,仿佛剛剛那番露骨的蠱惑隻是隨手撥弄了一下琴弦,發現音不準便立刻失去了興趣。“難道你還心心念念想著……殺掉她嗎?”
楚子航的目光穿透雨幕,堅定如磐石。他的聲音清晰而冷冽,如同斬開雨水的刀鋒:
“隻要夏彌不危害這個世界,我就不會對她出手。”
“嗬。”
一聲短促而清晰的嘲弄笑聲響起,混合著雷雨的轟鳴,顯得格外刺耳。那笑聲裡充滿了對這種天真承諾的蔑視,以及對命運殘酷本質的了然。
“那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古奧森嚴的聲音追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貓捉老鼠般的玩味。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冰冷的、飽含水汽的空氣,他的黃金瞳燃燒著,直視著那麵具上唯一的、燃燒的縫隙,說出了他此行最終的目的:
“讓你恢複原樣的答案。”
這句話落下後,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連暴雨的聲音似乎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低了。
車頂上,側躺著的路明非收起了所有慵懶、戲謔、嘲弄的情緒。那巨大的龍翼緩緩地、徹底地收攏,貼合在他身後。他依舊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但整個人的氣息變得無比沉寂和空洞。
木質麵具毫無表情地對著楚子航。
過了好幾秒,那古奧森嚴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卻詭異地重疊著另一個聲音——一個屬於稚嫩男童的、帶著點委屈和執拗的嗓音,與那浩瀚神性、冰冷森嚴的語調同時迸發出來,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二重奏,穿透嘩嘩雨聲,清晰地撞入楚子航的耳中:
“我不要。”
緊接著,路明非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詭異的重疊狀態,但其中那孩童的委屈和怨憤似乎壓過了神性的森嚴,變得激烈而尖銳:“我為什麼要讓世界記得我?”他的聲音裡充滿了自嘲和一種深刻的痛苦,“記得一個受了委屈還要被嬸嬸按著頭向彆人道歉的衰仔?”
“記得下雨天隻能淋著大雨跑回去的小可憐?”
“還是記得請女孩吃飯還得讓師哥來撐場子的、沒用的師弟?”
每一個問句,都像是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自己心上、也在知情者楚子航的心上反複割鋸。這些不是強大的神王該在乎的事情,甚至不是一個普通成年人會耿耿於懷的瑣碎恥辱。這是一個孩子才會死死攥在心裡、反複咀嚼、化作深夜咬破嘴唇也不敢哭出聲的怨恨的“小事”。
他的話語,他語氣裡那幾乎要溢出來的、無法化解的委屈和不滿,無比清晰地透露出一個事實:那強大的、足以弑神的力量之下,那冰冷的神王麵具之後,藏著的還是一個因為得不到糖果和關注而哀怨、而暗暗發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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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一種孩子氣的、卻又因為無力改變而深入骨髓的不滿。但他沒有辦法,他潛意識裡或許依然覺得自己隻是那個弱小無助的“衰仔”,所有的恨意和憤怒,最終隻能轉向內部,隻能在隻有自己的角落裡,像隻受傷的小獸一樣暗暗齜牙,幻想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報複。
而現在,他似乎擁有了實現那種“報複”的力量——以一種改寫一切、玩弄命運的方式。
楚子航沉默地站在滂沱大雨中,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堅毅的臉廓不斷滑落。路明非那混雜著神性威嚴與孩童怨憤的話語,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他心中某個一直存在、卻從未被真正看清的鎖扣。
他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麼在現實世界裡,那個看似一切正常的、甚至表現得越來越得體從容的路明非,總會讓他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違和。
那種與誰都合得來,又和誰都若即若離的狀態,本身不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嗎?
原來那不是成熟,不是成長。那是一種更徹底的迷失。
現實的“路明非”或許在履行著某種職責,扮演著某個被需要的角色,但他最內核的那個部分——那個會委屈、會渴望、會因為一點點善意就恨不得掏出全部、也會因為一點點傷害就縮起來舔舐傷口的小孩子——並不在那裡。
他終是沒有回到家,哪怕是回叔叔家,那個家也不記得他了。
他隻能在這裡,在這片永恒的暴雨裡,唱著那首歡快的《踏浪》。
可在這冰冷徹骨、隔絕一切的雨中,再溫暖歡快的歌,又有什麼用呢?歌聲穿透雨幕,卻穿不透那厚重的、被世界遺忘的孤獨。
他擁有了改變世界、玩弄命運的神力,內心深處渴望的,或許依然隻是童年時得不到的那顆糖,或者是一場下雨天能接他回家的車。
楚子航看著車頂上那個擁有龍翼和神瞳、卻散發著濃濃孤獨和委屈氣息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一種遠超麵對奧丁時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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