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粗暴而強烈的吻結束後,零猛地向後退,脊背幾乎撞上冰冷的梳妝鏡。她微微喘息著,汲取著新鮮的空氣,原本梳理精致的隨雲髻也散亂了幾分。她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零號,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羞澀,隻有一種沉靜的、無聲的質問。
零號看著她這副模樣,抬手用拇指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點屬於她的、冰涼的氣息。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點自嘲,也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怎麼?”他挑眉,金色瞳孔裡翻湧著未平息的波瀾,“你覺得我這是吃醋了?”
他不需要她的回答,向前逼近一步,幾乎再次侵入她的安全距離,目光灼灼地鎖住她。
“好吧,我承認,”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率,又混合著不容置疑的任性,“確實有那麼點……這種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某種積鬱的情緒狠狠吐出,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清晰的嫉妒:
“沒錯,我就是嫉妒他。就算我們本質上可能是一體的,是從同一個該死的根源裡爬出來的,我也嫉妒他!”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戾氣:“我嫉妒他曾經有過一個家!嫉妒他有人愛,有人疼,有人願意不計代價地幫他!就算他現在變成了我這副鬼樣子,就算過往被割裂、被遺忘,就算我們都成了某種可悲的投影……”
他的話語頓住,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和渴望,但隨即被更深的偏執覆蓋:“……依然有人想著他,盼著他,希望他能回去!”
這聲低吼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將他內心那隱秘的、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傷口,血淋淋地剖開,攤在了她的麵前。關於那個從同一源頭出發,卻走向截然不同境遇的“自己”,那無法調和的、帶著恨意的羨慕。
零號的話語戛然而止。
他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身體猛地一顫,突然失神了片刻。緊接著,他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一隻眼睛,仿佛那裡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劇痛。他低下頭,另一隻手死死撐住椅子的靠背,身軀微微佝僂起來,像是在抵抗著什麼無形的重壓。
零下意識地上前,伸出手想去扶住他。
“彆碰我!”
零號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暴戾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拒絕。
在他的腦海深處,一場天人交戰正在激烈上演。那曾經被他強行掐斷的、與某個至高存在的聯係,此刻如同燒紅的鐵鏈,再次狠狠烙回他的靈魂!在他的腦海深處,那座象征著終極權柄的鋼鐵王座再次降臨!他甚至能感覺到它對自己的恭順,如同忠犬等待主人歸位,無聲地訴說著它永恒的歸屬。
無法抑製的,是零號內心因此而沸騰起來的、幾乎要將他焚燒殆儘的占有欲!
那是他的東西!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燎原,瞬間吞噬了一切其他思緒。那是獨屬於他的權柄,是他的烙印,是他的根源!任何人,任何存在,都不可以染指,甚至連產生一絲覬覦的念頭,都是不可饒恕的褻瀆!
這純粹而極致的占有欲,比任何外來的誘惑都更加可怕,因為它源於他自身最深處不容挑釁的本能。他死死咬著牙,抵抗著那幾乎要衝垮理智、驅使他立刻去宣告所有權、清除一切潛在威脅的狂暴衝動,撐在椅背上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手背青筋暴起。
就在這占有欲的灼熱洪流即將徹底吞沒他的瞬間,一個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認知,如同最後的錨點,死死定住了他即將沉淪的意識:如果坐上去了,他就不會再是“零號”,也不會是“路明非”,或者任何他曾扮演過的化身……他隻會是——“至尊”。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記憶,所有的“自我”,都將在那絕對的權柄下被徹底碾碎、重塑,成為規則的一部分。
就在那占有欲與冰冷認知的劇烈衝突幾乎要將零號撕裂的極致痛苦時刻,那強行建立的聯係再次突兀地斷開,腦海中的鋼鐵王座如同幻影般消散。
與此同時,一個溫暖的、實實在在的擁抱,從正麵將他緊緊包裹。
這擁抱來得突然,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粹的安定感。那短暫的、被珍視和被接納的幸福暖流,奇跡般地衝刷而過,瞬間撫平了他靈魂的劇烈震顫,將他從瀕臨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零號抬起有些模糊的視線,看向擁抱他的人。那是小時候的路明非,帶著他特有的、有些靦腆和局促的笑容。他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廉價粗糙的塑料獎杯。剛才那驅散煎熬的短暫幸福感,正是源於這個微不足道、卻對那個男孩意義重大的小物件。
他環顧四周。
不知何時,房間裡,走廊的光影中,靜靜地站著一個又一個路明非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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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姿態各異,年齡似乎也有些微差彆,但每一個,手中或身邊都伴隨著一個象征著他們小小幸福的具象化物品。
是靠著這些星星點點的、微弱的幸福,才撐著這些碎片,撐著“路明非”這個存在,不肯徹底消失的嗎?
零號看著這一切,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那麼他自己呢?他該靠什麼撐著?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那裡空空如也,仿佛他漫長而混亂的歲月裡,從未抓住過任何值得珍藏的溫暖。
然而,就在他目光落下的幾秒鐘後,奇跡般地,一個有些陳舊的、白鐵皮盒子悄然出現在他的掌心。盒子的邊角有些磨損,帶著歲月的痕跡。
他微微一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遲疑,輕輕打開了盒子。
裡麵沒有耀眼的光芒,沒有強大的力量,隻有一朵已經徹底枯萎、顏色暗淡的小花,乾癟的花瓣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成粉末。看不出它原本的品種和顏色,但它就那樣靜靜地躺在盒底。
看到這朵枯萎的小花,零號卻猛地怔住了,隨即,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從喉嚨深處溢出,帶著釋然,帶著一點點的自嘲,還有一絲找到了答案的平靜。
他回過神來,目光聚焦到眼前,零正看著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清晰地映出了關切。
零號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光滑的臉頰,動作帶著疲憊後的親昵。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聲音也帶著虛弱的沙啞,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
“沒事了……”他頓了頓,像是耗儘了力氣,帶著點依賴地輕聲請求,“不過,我也困了。能……扶我到床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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