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才出口,阿蠻就後悔了。
這無疑是個愚蠢的問題,當你無法甄彆答案,發問不僅毫無意義,還給了彆人再次撒謊的機會。
“什麼事?我跟程敏能有什麼事?”這是回避。
“你到底什麼意思,有什麼話能不能明說?”這是反詰。
“我跟程敏能有什麼事,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這是不滿和委屈。
又俗又老套的三部曲,卻最是有效。三招出完,質問者往往都得反過來道歉。
阿蠻有些懊惱,卻不吃這一套,並且驚訝地發現,對於阿成這一連串反應,自己竟然不生氣。
隻是有點難過。
阿蠻沒有激烈回應,表現得仿佛這是一場不著邊際的閒聊,直到阿成離開,他仍在懶散地擺弄著麵前的茶具。
看著阿成的背影消失,阿蠻才意識到自己的怯懦。
潛意識裡,自己似乎並不期望得到答案。
無論真相是什麼,它必定是不美好的,如果敏姐的遭遇與阿成有關,自己又能做什麼?自己可以對橙子做什麼?
阿蠻忽然想起某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阿成穿著一雙嶄新的耐克鞋,踮起腳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然後抬起腿伸到自己麵前,炫耀說:“看看,名牌!”
阿成再不是當年那個心思單純的少年。
自己也不是了。
水燒開時,棉花正從亭前經過。
“沒睡清醒去補個覺,坐在這裡發什麼呆?”
看到棉花一臉關心,阿蠻咧嘴笑笑,說:“水好了,喝一杯?”
“喝個鬼。”棉花給了個白眼,進屋去了。
棉花才走,藍藍又過來了,在對麵坐下,端起阿蠻給沏的茶,聞了聞,才問道:“你剛才和橙子聊什麼了?”
“沒聊什麼,怎麼了?”阿蠻問。
藍藍飲了茶,放下杯子,問道:“我計劃做手機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阿蠻樂了,說:“你計劃開廠,哪需要我來想,你自己想好就成了。”
聽阿蠻這樣說,藍藍不樂意了,沒好氣地說:“這不是讓你給些建議嘛!你這麼大一個腦袋,不用起來也太浪費了。”
阿蠻不為所動,隻說:“我又沒做過手機,沒有建議,你想好了就去做,遇到問題再想辦法不遲。”
藍藍看他推得乾淨,語氣不善地警告:“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把你的錢虧光,你彆對我鬼叫。”
阿蠻喝了口茶,抬眼瞅著藍藍,嘴角撇了撇,懶得接話,又自顧喝茶。
藍藍想開廠組裝手機的事,在家裡提了不止一兩回了,阿蠻不是沒有仔細想過,甚至心裡早已經有了幾個版本的腹案。隻是到最後,突然決定放手不管,讓她自己去折騰。
藍藍做生意有些年了,就憑她選定在這個時間節點建廠,就能看出她對市場機會的把握。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過多插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阿蠻抬起頭,目光審視著藍藍,臉上不自覺浮起一抹由衷笑意。
藍藍也早已不是月亮灣時的樣子。
“你笑個鬼哦。”藍藍沒好氣地撇撇嘴,“好好的怎麼把茶幾搬亭子裡來,有客人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