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的劍,從來沒有被彆人使過。
更彆說被人奪劍了。
但是,她認為這與自己的無能沒有太大關係。
而是因為她對宋時安,毫無防備。
但她現在,不在乎她的劍。
用劍血殺張亭的宋時安,完全的怒了。
一個仿佛什麼都能夠想到的男人,第一次的失了分寸,陷入了衝動。
從未殺過人的魏忤生,知道宋時安與自己是一樣的。但沒想到,率先走出這一步的人,竟然是他。
脖子被剝開的瞬間,血液噴湧。瞪大眼睛,來不及任何的反應,張亭猝然的倒地,乾脆利落。
“啊啊!!!!”
在門外,張亭的家眷當即就驚恐且悲慟的尖叫起來。
但很快,全部都被士兵死死的按住,跪在了地上,強行的堵住嘴。
“……”腦子一空,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麵前,張公對這一幕,沒有任何的預料。
但下一刻,全部是憤怒。
他摔掉拐杖,指著宋時安,對這個人,沒有了一點作為對手的好感,隻有發自內心的鄙視:“你贏了嗎?你輸了!毫無體麵,你這種人,何以登入朝堂?!”
宋時安知道,此時的喪子之痛對於張公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而是對於這一場二人的對弈,他感到了憤與失望。
何為體麵?
那就是一場棋局之中,二人互相搏殺,戰至最後一刻,在逆境之時,張公神之一手的反轉了局勢,讓對手陷入被動,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張公,他非常得意的等自己回應。
或者說,等自己焦頭爛額卻又無能為力。
但沒想到的是,等來的是一個棋盤,把他給直接砸死了。
這就好比一場智鬥的遊戲,最後破局之法竟是機械降神——因為說不過,急了急了,逆風的那人一怒之下拿出槍把對麵給打死了。
當然算贏,但是很醜陋。
充滿了瑕疵。
甚至說,那就不能叫贏。
“我真的輸了嗎?”
麵無表情的,宋時安反問道。
“你輸完了!你輸的一點體麵都沒有!”張公咬牙切齒道。
緩緩的,宋時安拿出了一封信。接著,隨手扔到了張亭的背後。
“這是什麼東西?”張公煩了,對宋時安詰問道,“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姬淵與你兒子密謀的信。”宋時安解釋道。
“愚蠢,荒謬!”
張公完全被整無語了,看著宋時安,有些同情的訕笑起來:“你覺得搞這種騙小孩的把戲,能夠有什麼用?你還在覺得自己聰明,還在覺得比彆人聰明?”
“張亭通敵被處死,張公一家全部打入大牢,等待朝廷審判。”宋時安說。
“蠢!”
張公依舊是失望,依舊是無語的罵道:“你真的有一點頭腦嗎?你覺得殺個人,以通敵的罪名,把我們全家抓了。那就有任何的名目了嗎?你不要把朝堂裡的那些大人當傻子,皇帝更是英明,你這樣就想弄權?年輕人,事情不是這樣做的!我早說了,事情不是這樣做的!”
“來,我再來教你。”
張亭的血還在流,而張公此時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哪怕知道自己要死,也無所謂了。因為,他要讓宋時安明白自己輸在哪裡:“你若進過朝堂,你就應該知道,一個人如果被百官彈劾,他是沒有活路的。哪怕這個人,乃皇帝的心腹。為什麼?因為殺一個人,比殺一百個人輕鬆多了。就算是皇帝,都有無可奈何之事。”
“此次,身處在朔風的所有豪族,以整個家族為代價,全部簽名血印,聯合上書彈劾你。哪怕這一次你贏了,守下了朔風。”
張公知道宋時安殺了一個人之後,會繼續殺更多的,因為對方氣急敗壞了。所以,他便索性百無遮攔:“對皇帝而言,對魏家而言,有一個人,連皇子都能夠控製,都能夠架空。這樣的人,哪怕是亂世之能臣,能夠用嗎?你被除掉了,你宋氏,還能存在?!”
“皇帝想要用我壓製世家,暫且不會殺我。”宋時安道。
“可笑!”
張公對這個高估了的小孩,現在隻剩下了瞧不起:“如此淺薄的見識,把這天下,看成了一頁紙,在這裡侃侃而論。皇帝要壓製世家,需要一把利劍,但並不是見誰都砍的快刀。世家難道就不會反製?就當待宰的羔羊?他們會讓你這種瘋子掌權?朔風城中的豪族都能夠聯名的彈劾你。那百官呢?倘若視百官的彈劾而不見,皇帝,他還能是皇帝嗎?”
張公的話,每一句都代表著他的人生經曆和智慧。
而尚年輕的心月和魏忤生,則是完全的被說得無法在心中反駁。
他們真的覺得,宋時安把秩序破壞了。
等到回朝堂之後,那‘謀反’的罪名,已經沒辦法洗刷。
哪怕皇帝要用一時,也不可能頂著漫天的壓力。
那麼結果就很簡單,殺。
宋家,殺。
宋時安說不過他了……
兩個人,都擔憂的看向了他。生怕他再因為憤怒,把張公也給宰了。
那樣,就更加不妙了。
把直接彈劾的領頭人給擅自處決了,那就是完全做實。
一旦這樣,朝廷就必須要鎮壓叛亂了。
哪怕丟掉北涼穀地,也得用宋時安的家人去要挾他就範。
因為姬淵隻是侵占國土,而宋時安,這在動搖國本。
“覺得把我兒子殺了,身上塞一個所謂的姬淵的信,然後就能夠把我們全家打成通敵的賊,你怎麼這麼想當然啊?”
悲哀的看著宋時安,張公不屑道:“我沒有輸給你,你也沒有贏在勢。你就像是一夥山賊土匪,靠野蠻把我的全家給屠戮了。你,彆在老子麵前談什麼體麵,你不配!”
在此事似乎塵埃落定之時,宋時安看著張公,終於開口道:“張公,我還是太高估你了。”
“哼。”張公毫不在意的笑了,“你還想再如何狡辯?來反駁你不配與我對弈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