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裡加急——”
琅琊的軍報,跨越數千裡,送到了皇宮,虞帝的手裡。
看著這一紙軍報,皇帝臉上的表情,愈發的冷峻。
攥著紙的手,越來越的緊。
陡然的,他將手中軍報用力的擲到了地上,青筋暴起:“朕當初就應該直接掐死他!”
宮內的太監宮女當即跪在地上,麵朝石板的匍匐著身子,一個個戰戰兢兢。
“陳寶!”
皇帝看向了其中匍著的,最前麵的那一位大太監,依舊是勢如雷霆,語氣裡全是毫無遮掩的殺意。
陳寶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頭。
皇帝指向了地上的軍報。
“是。”陳寶趕緊爬過去,跪在地上的他,看起了這封讓皇帝罕見如此憤怒的軍情。
看著看著,他也感到了觸目驚心。
“是那個解元唆使的嗎?”皇帝質問他。
“……”陳寶抬起頭,看著皇帝。在短暫的掙紮後,點了點頭,“是,是解元唆使!”
這封軍報沒有任何的感情,隻是將事情給全部的交代,還包括後續禁軍接管水師和守軍的過程。
軍報不帶有一絲的揣測。
但沒有人是傻子。
陳寶當然看得出來,這就是宋時安的想法。
殿下,隻是一個執行的人。
當初在尚書台任免時,宋時安的每一句話,都透露出了他的野心。
現在發生了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那就自然鎖定了幕後黑手。
甚至說,他主動提出要去朔風,都是為了成為魏忤生的心腹,迅速的掌權。
這個人對權力的執著,已然到了瘋狂的地步。
“把宋氏全家關進大理寺,去!”
指著陳寶,皇帝就像是一條發怒的龍,已然要施展天威。
“是!”陳寶當即起身,往後退,走出殿裡,做出要執行的樣子。
“夠了!”但很快,皇帝又怒而開口。
陳寶則是旋即停下,等待命令。
他都懂。
侍奉了這麼多年的真龍,對方到底哪句話是實話,哪句話是試探,哪句話又完全是氣話,沒有人比陳寶更了解。
剛才,就是氣話。
“退下吧。”
而在稍微冷靜一些後,皇帝語氣重歸平靜,但話裡那如寒霜般的清冷,讓人感受不到一絲作為人的情感。
“是。”
殿裡的所有太監宮女,全部都離開了。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閉上眼睛,良久後緩緩睜開。
他愈發的,覺得那個夢並非無中生有了。
第二日。
又一封八百裡加急的軍報飛來。
而這一次,是來自朔風。
看完後,這一次的皇帝,已然沒有了任何的情緒變化:“召離國公進宮。”
這般下令後,離國公再一次的進了皇宮。
兩個人,對坐著。
“離國公,請看。”
陳寶把來自琅琊的那一封,遞給了他。
在看的時候,他的情緒比皇帝稍微穩一些。但依舊是,激動了。
“胡鬨,簡直就是胡鬨。”
一般人不可能這樣去評價一個皇子,那是以下犯上,倚老賣老的死罪。
哪怕離國公,也不能去點名魏忤生。
但這件事情,確實是嚴重的恐怖。
全盤的,將帝國準備退守南涼和姬淵抗衡的計劃打散,甚至說徹底破壞了。
“如此多的輜重,大部都被壓到了朔風,此戰要是輸了。多折損幾千老兵不說,整個涼州的軍隊,也將動彈不得,隻能夠被動的據守。”離國公相當犀利的分析道,“雖然原本就是要據守,但跟隻能據守完全不一樣。沒有了調兵遣將的能力,哪怕換了蕭群,也難有作為。”
“而姬淵,在將整個北涼吞下,整備後,等待積雪融化,就能直接劍指南涼,進而向整個北方擴張。”皇帝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
武威陷落,本來就是一場戰略上的大敗。
現在,朔風的戰略意義又提了上去。
這兩敗於大虞而言,雖然不至於打垮,但也重傷到了要害。
而於北邊的偽齊而言,那就是全國的振奮。
年富力強的姬淵,已經有了吞噬天下的趨勢。
“這就是那個解元想的主意嗎?”離國公問。
“斷然了。”皇帝道,“朔風必死的局麵,他主動前往,就是想要執棋。”
“如此狂妄,讓他守住城還能得了。”離國公搖了搖頭,歎笑道。
“這是魏忤生的另一封八百裡加急。”皇帝伸出手。
陳寶拿了過去。
離國公這一次看完後,也是稍微平複了一些。倒不是認可,隻是剛才已經氣過了。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扛了下來,想要替那解元脫罪。”皇帝說。
“那至少北方的戰事,得暫且的保密了。”離國公道,“這些變故,不宜讓百官知曉,更不可流傳民間,不然恐慌的情緒會蔓延全國的。”
“紙保不住火,藏不了太久的。”皇帝道。
“那到時候,就把那個解元推出來,當眾矢之的。”
雖然這件事情,最可恨的就是魏忤生。
但皇子是不可能犯錯的。
皇子犯的錯,隻有皇帝可以去定義和審判。
其餘人,也攻擊不了皇子。
但這股子火如果沒處發泄,壓抑住了,這才是最要命的。
倘若是一統的王朝,暴君可以讓百官閉嘴。
可現在,天下割據,內憂外患,這個時候就不能夠太把皇權當成皇權,把皇帝當皇帝。
這個權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但有了發泄和打壓的人選,情緒就不會壓抑了。
甚至說,把兒子派出去的皇帝,還得補償性的賠一點兒東西給鴿派。
宋氏不是勳貴,也並非江南世家。宋靖下去了,這個空出來的重要位置,就成了緩和矛盾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