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戒指的兩隻手再度重逢,眼下情形氣氛卻與之前大不相同。
李瑤箏心煩意亂,眼淚抑製不住地往外流,哭得滿頭大汗卻手腳冰涼。
而她手中,鐘韻的手更冰。
李瑤箏慌亂地揉搓著鐘韻的手,以期回溫,她一雙婆娑淚眼視物不清,而就是這樣無措而混沌狀態下,她不經意發現一件事。
自己曾經因為在醫院科室裡切菠蘿而受傷的左手,無名指上留下了一道不甚明顯的小傷疤,平時不仔細看基本看不出來,但此刻她似乎出了幻覺,那疤痕好像不見了。
李瑤箏抹了把眼淚,定睛一看,當真一點痕跡都沒了。
這傷疤存在了三個月,回想剛剛戴戒指的時候,傷疤還在,怎麼會眨眼間就消退了呢?
李瑤箏疑惑的同時,鐘韻恢複了一點力氣,意念問竹九:“天道要做什麼?”
“祂害怕你封印解除,法力傾瀉,釀成大禍,遂破例來此助你一臂之力,”竹九嘖嘖稱奇,“你家李醫生也是厲害,不知不覺間納了你那封印漏泄出來的半數法力,還啥事兒沒有。”
鐘韻一怔,她把這茬忘了,便想鬆手,但李瑤箏正緊緊握著她的手,半點不願鬆開。
鐘韻隻覺那不受控製的力量在身體裡流竄,最後打著彎順著左手指尖湧向虛無。
不,不是虛無,是李瑤箏。
她在連累她。
鐘韻如何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發生?然而此刻虛弱的她連呼吸都是勉強,更無力改變現狀。
熟悉的無力感,在異世她也曾體驗過。
彼時鐘韻入了夢,夢到了法力推演後預見到的事態發展,而此刻,鐘韻正在親身經曆現實。
無能為力即是痛苦的根源。
“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一個低沉又孱弱的聲音自鐘韻內心深處冒出來。
接著便有無數回聲飄飄蕩蕩,吵吵嚷嚷。
是啊,一了百了。
這想法充斥著鐘韻的腦海,她甚至覺得自己早就該死,免得連累旁人為她付出辛苦,為她受儘折磨,為她丟掉生命。
如果命中注定失去一切,不如從始至終一無所有。
等等,她曾經失去了什麼?她又擁有過什麼呢?
不記得,什麼都不記得。
她似乎忘記了許多事,許多久遠的事。
“阿韻、阿韻……”
聲聲呼喚在耳畔響起,熟悉的軟香近在咫尺,鐘韻察覺柔軟而微涼的唇正在親吻自己的臉頰。
是她的阿箏。
不,她不能死,無論如何,阿箏在等她,她還有外公外婆。
她不能自私地隻顧自我解脫,卻把悲傷和痛苦丟給愛她的人。
鐘韻驀地睜開眼,血淚從眼角滑落,眼前視線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層紅色的薄膜。
潮濕溫熱的毛巾正輕柔而仔細地擦拭著她的臉。
“怎麼樣?好些了嗎?”略帶沙啞的女聲在旁響起,語氣中充滿了擔憂與疲憊。
鐘韻一陣心疼,張口氣聲道:“彆擔心……好多了。”
話音剛落,一束淡淡的橙色的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到鐘韻眼中,照亮了李瑤箏臉頰上尚未拭去的淚。
居然已經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