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喜歡的人誇獎,每個字都是一份驚喜,而這驚喜之中,還伴著陣陣的抽痛。
昨天早上在這醒來前的夢還曆曆在目,李瑤箏到此時仍覺得心驚膽戰。
越是認定夢中人是鐘韻,她就越害怕。
害怕那不僅僅是一場夢。
鐘韻是個太過神奇的人,任何超乎尋常的事發生在她身上,李瑤箏都覺得合理。
她還未擁有她,就已經害怕失去她。
鐘韻看著愣愣發呆的李瑤箏,借用剛剛對方的問話,“在想什麼?”
“嗯?”李瑤箏思緒被打斷,眨眨眼,看向一旁,“沒什麼,思思不在這兒,這裡突然變得好寬敞。”
這是事實,而且鐘韻恢複獨居,最開心的就是李瑤箏。
“沒錯,也清靜許多。”鐘韻點頭,不作他想。
兩人吃過飯,鐘韻攔住李瑤箏步往廚房的腳步,主動包攬刷碗的活,李瑤箏閒不住,挽起袖子打掃衛生。
詹思思搬走後,鐘韻還沒來得及仔細打掃,李瑤箏樂得親自抹除鐘韻家裡其他女人的生活痕跡。
臥室裡,原本放詹思思衣櫃的地方擺著兩個黑箱子,李瑤箏第一次來鐘韻家就見過,當時是放在廚房操作台上的,後來詹思思來了,黑箱子就不見了。
現在黑箱子出現在臥室,也許鐘韻打算把箱子放回廚房,隻不過今天要做飯,為了避免油煙,才放到臥室來。
鐘韻曾與李瑤箏說過,這是防護箱,裡麵裝的是攝影器材,不過李瑤箏沒見她打開過。
纖指滑過箱子邊沿,厚重的磨砂質感讓她的好奇心逐漸蓬勃。
她還沒見過鐘韻攝影時的樣子呢。
李瑤箏的分寸感很強,從不亂動他人物品,但有關鐘韻的事物,總是讓她蠢蠢欲動。
這時,一隻修長的手闖入視野。
骨節分明的長指利落打開封箱鎖扣,隨即蓋子上翻,陌生領域的大門被開啟。
除了顯而易見的相機,李瑤箏都叫不出名字來。
那隻白皙的手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蜿蜒上爬,李瑤箏順著血流的去處,看向身側的人。
鐘韻垂眸看著箱子,薄唇輕啟,介紹道:“這是濾鏡,引閃器,這個是色卡,快裝板,這幾個是鏡頭……”
她的指尖一一輕點,神情專注,眼神平靜,透著幾分柔和,一個個於李瑤箏而言從未聽聞的詞彙從她口中跳出,如數家珍。
這人認真起來,氣質陡然不一樣了。
似有無形的魔力吸引著李瑤箏的目光,她看著鐘韻,腦海中飄散出幾許殘破的碎片,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一個運籌帷幄、意氣風發的模糊身影,與眼前人漸漸重合。
仿佛有什麼東西破土重生,突如其來的衝擊讓李瑤箏幾乎難以自持。
那人也是鐘韻嗎?
她好像遺忘了許多東西,可又不像是遺忘。
“這台相機跟了我九年,買它的時候我剛讀高二,自學了一點計算機編程,做了幾個小遊戲,賺了點錢,轉頭就花光了錢買了它,結果發現德不配位,我太業餘,而它還不夠完善。”
“好在我沒有放棄,努力學習,思思得知我要搞攝影,還把她的壓歲錢小金庫貢獻出來,說要投資我買設備創業。”
“一共十五萬,”鐘韻眸中染上追憶,語氣輕鬆,藏著一絲淡淡的惆悵,“她是真心想給,但我沒要,詹思思那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小金庫裡能攢下五萬已經是奇跡了,剩下的十萬,其實是鐘喻偷偷托思思轉交給我的,我怎麼可能要她的錢。”
彼時鐘喻不過是一個剛工作兩三年的小員工,每個月賺的錢勉強夠自己開銷,而她的積蓄,一是來源於她母親喻姍去世後留下的遺產,二是她賣了老家的房子得到的房款。
鐘韻無論如何都不忍心要她的錢。
李瑤箏沒說話,抬手輕輕撫上鐘韻的臉頰,無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