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悠卻突然毫無征兆地衝著他背影說了句:“謝郎君,宮中寂寥,留下來再陪我說說話可好?”
留下來。
謝青霖頓住腳步,嘴角抽搐片刻,像是花了很大功夫才壓抑下情緒,轉身苦笑:“駱將軍,謝某和您無冤無仇,犯不著如此害我吧?”
“您是和親公主,即將前往北狄,謝某雖是大夫,但也是男人,若是和駱將軍來往過密,陛下即便放過謝某,北狄三王子恐怕也要摘了謝某的腦袋。”
駱悠看著謝青霖,淡淡“哦”了一聲。
“眀武帝暗中留了這麼多人看著你我,謝郎君還怕傳出閒話?”
留。
謝青霖心底歎了口氣,臉上卻笑道:“那可未必,留得一條命可不容易,謝某膽小怕事,隻想做好分內之事。”
兩人打著啞謎,那些暗衛聽得雲裡霧裡。
暗衛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傳到眀武帝那裡,眀武帝也沒研究出什麼。
不過和親在即,駱悠不管中的什麼蠱,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了。
眀武帝留了謝青霖對弈。
謝青霖所執的白子不斷退讓,最後被眀武帝執的黑子環繞,圍成死局。
眀武帝大笑道:“青霖,你這是故意讓著朕?”
謝青霖不卑不亢:“謝某不敢。”
“你還是自稱謝某,你為朕做事多年,當年謝家一事本也是個誤會,那時候朕尚未掌權,無力幫扶謝家,你告訴朕,你是否因為謝家全族伏誅一事,怨怪皇家,怨怪朕?”
“謝某不敢。”謝青霖赫然起身,跪在地上。
“又是不敢”,眀武帝臉上沒了笑意,深深看著謝青霖:“是不敢,不是不怪,青霖,你連謊話都不願意與朕說。”
謝青霖抿著嘴唇:“滅族之禍,午夜夢回,不敢忘。”
雖然知道謝青霖所言是真,但眀武帝臉色依舊沉了下來:“那你當如何?謝青霖,莫非你想弑君?”
謝青霖抬起頭,看著眀武帝陰沉下的麵容。
良久,輕聲道:“謝某不敢。”
眀武帝突然掀翻了棋桌,站了起來,憤怒讓他清俊的麵容變得有幾分猙獰,龍袍在謝青霖身前一晃而過,謝青霖的下頜被眀武帝抬了起來,眼睛裡盛滿了眀武帝陰鷙的臉。
“謝青霖,你以為朕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殺你?”
“當年朕讓你監視駱修白,一旦他有異動,立即向朕稟報,但你是怎麼做的?”
“若非屠城的消息傳來,朕還不知道駱修白竟然和北狄人早有聯係!”
明武帝指尖用了幾分力,憤怒的聲音在觸及謝青霖溫潤俊朗的麵龐時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分。
謝青霖就好像是一塊冬暖夏涼的璞玉,美得剔透,人也剔透,總是很輕易就讓人淪陷其中。
眼前這個人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明武帝眼眸晦暗。
他要謝青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